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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亓紀讀的八年制臨床醫學，在校成績優異，綜測年年第一，參與多個專研專案發表醫學論文數篇，本科實習被時任心內科主任陳博謙引薦進入中京醫院心內科成為陳主任公認的關門弟子。

順利轉正後，亓紀隨陳博謙一同被調入潭雅醫院心內科。

陳博謙有意提高亓紀的臨床執業能力，秉公放權準他跟組負責最近剛轉入潭雅醫院的一個特殊病人——顧斯楠。

亓紀大致瀏覽了顧斯楠的病歷，眼眸透著憐憫，才17歲，正青春熱血的年紀卻因為孕期母體行為不當和遺傳深受先天性心臟病和三級肺功能低下等大大小小好幾種病痛折磨。

這個病人特殊在自8歲第一次突發運動後休克被送醫搶救始，後續所有的治療都由科爾沁育陽福利院提出申請，輾轉各地向福利醫院機構求助。

查出顧斯楠的社會背景，母親早年突發急性心衰猝死，父親患有很嚴重的腦炎並雙腿殘疾，唯一的哥哥有長達15年的重度精神分裂病史。

一家子沒有一個有撫養能力的，所以這孩子5歲起就靠福利院救助過活。

三天前顧斯楠在畫室暈倒被送入潭雅醫院急救，走完公益救助流程暫時安置在心內科特別病房48床。

亓紀放下病歷，將梁昇上週帶來的進口奶白巧克力揣進兜，前往樓梯盡頭的特別病房。

透過玻璃探窗可見床上坐著一個身形瘦削的男孩兒，左手的輸液管被扯歪，弓著腿，懷裡捧了塊畫板，正聚精會神地畫畫。

床邊有個穿正裝的女士守著，不時會替顧斯楠擦汗，動動嘴大抵是讓他歇會，男孩兒衝她微微笑，又繼續。

亓紀敲門，傳出一道女聲說請進。

“您是陳主任吧？”女士站起來恭敬地與亓紀打招呼。

亓紀微笑：“我是陳主任的助手醫師，我姓亓。”他看向顧斯楠，小孩兒注意力很集中，呼氣時急時緩，明明身體很不舒服卻渾然不覺，沉浸在自己的創作世界。

說到這孩子何媱總心疼不已，輕嘆了口氣，對亓紀微笑：“楠楠從小就特別痴迷畫畫，哦對了我叫何媱，是科爾沁區育陽福利院的，真是不好意思，給你們醫院添麻煩了。”

亓紀讓她坐，說自己就是過來看看，走到顧斯楠旁邊，草原駿馬圖剛畫一小半，形體勾勒優勢加高階的底色調鋪設，很有自己的風格，亓紀不懂美術也覺得賞心悅目，其天賦可見一斑。

“畫的是科爾沁大草原嗎？”亓紀問。

顧斯楠僅抬頭看一眼他的白大褂，搖頭。

“那是哪裡？”亓紀問。

顧斯楠抗拒與人交流，筆尖頓了頓，呼吸深了些，接著鋪大草原的第二層色。

何媱端水到顧斯楠跟前，叫他歇會，說：“這是亓醫生，要懂禮貌。”

顧斯楠接過，捧著杯子喝水，掀起眼簾看亓紀，常年吃藥受病整個人呈現蠟黃泛白的弱態，一雙眼睛卻乾淨澄亮，嗓音清脆，微微頷首示意：“亓醫生好。”

喝完水顧斯楠拿起筆繼續畫，何媱勸兩次沒勸動，亓紀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態不適合久坐，歇會兒吧。”

顧斯楠搖頭。

“姐不是來催你的，畫室老闆我已經打過招呼了，十天內交上就行，啊，好了別畫了。”何媱哄他，也不聽。

亓紀蹙眉，問：“這畫是要賣的？”

何媱點頭，手機響了，道句不好意思，去外面接聽電話，回來後只託亓紀多關照顧斯楠就要趕回內蒙處理事務。

亓紀坐在床前，沙沙的紙筆摩擦聲此起彼伏，良久，他開口問：“你畫的這麼賣力，一幅畫能賣多少錢？”

顧斯楠打吊針的手比了個“八”的手勢，亓紀“哦一聲，道：“八千一幅還挺多的。”

“八百。”

顧斯楠拿出一塊串色兒的顏料盒，赭石和石墨綠已經用鐵皮，他咬唇眼睛眨的極快，靠著絕對色彩感知力用鄰近色代替也調出暗木棕，用刷子給樹幹上色。

“搞藝術的一般不都挺賺錢嗎？”

梁昇半工半讀出一場商演起步報價就上萬。

不感興趣的話題顧斯楠不願意多聊，亓紀的話掉地，倒也不生氣，這孩子一心撲在畫畫上的樣子像極了梁昇高三那會兒整日拼命練琴，學業夢想壓力雙管齊下，邊崩潰邊咬牙，幸好堅持下來了高考超常發揮，進入北京的音樂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