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四郎搖頭嘆氣站在一邊,想著讓李十娘鬧一場算了,好歹過年的時候消停消停,不然過年人來人往的,傳到村子外面去,那才要鬧笑話。
李十娘理智全無,繼續哭嚎:“……姓席的小妖精自己不檢點,咋就連累上我兒子,老天啊,你不長眼啊……”
她這一嗓子還沒哭完,只見本來冷漠地看著這一幕的黃老爹蹬蹬蹬跑過來,端起李十娘弄來的狗血一盆子潑在李十娘腳邊。
李十娘嚇傻了,驚天動地的嚎哭聲一頓,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望著頭回在村人面前發飆的黃老爹。
黃老爹面色冷冷的,聲音也冷冷的:“我兒媳婦兒咋樣是她的事兒,有人做了虧心事兒,疑神疑鬼,自己把自己嚇死了。先不說有沒有鬼魂這回事兒,就算是有,她害哪個不成,偏害你兒子?我也想潑潑狗血,李十娘,我家接二連三出事兒,以前我不曉得,現在總算是有些眉目了,但要瞧瞧是哪些個牛鬼蛇神背後攛掇,弄得我家破人亡,老的老,小的弱!”
他這話說得極隱晦,不明內裡的人根本聽不懂。
當即,黃老爹對圍觀看熱鬧的盧爺爺等人道:“盧兄弟,原來濤子弄蒙汗藥偷雞摸狗是有惡鬼攛掇的,你家的兩條狗能不能賣給我,我好去十郎家裡潑上一盆狗血,免得下回那惡鬼不曉得攛掇上誰偷偷摸摸,再弄得哪家出了人命豈不是我沒有事後補救的錯兒?”
指責秦濤心術不正,疑心生暗鬼,他心裡的鬼把他自己嚇死了,且秦濤死的時候是大白天,大白天的哪兒有鬼?
盧爺爺這些人早忍秦家人忍慣了,即使如盧奶奶那樣彪悍了一輩子的人也只敢打滾撒潑,哪兒敢真朝人家家門口潑狗血?
盧爺爺咳兩聲,似乎黃老爹說得是真的一樣,正兒八經地道:“黃老漢,這事兒得請廟裡的和尚、觀裡的道士來瞧瞧,興許咱們這兒雙廟村果真有惡鬼也不定。”
李十娘大哭,知曉黃老爹真發了脾氣,因她坐在雪地裡,黃老爹潑出的狗血有不少黏黏噠噠地糊在她鞋子上、褲腿上,甚至她手上也有,那味道自不必說,只這場景就夠觸目驚心了。
方四娘不滿地瞪她,外面的風言風語已經很難聽了,秦四郎早暗地裡交代過大家不許瞎嚷嚷席氏的事兒,畢竟當初席氏沉塘對外面說是她“自請沉塘”。非得逼得黃老爹發狠,李十娘才真的怕了。
秦十郎見他們討論上了,唯恐發飆的黃老爹真弄上一盆狗血潑到自家門口,那可丟臉丟大發了,傳出去,這十里八村兒他都沒臉做人了。這麼一想,剛黃老爹不言不語地站在一邊看著李十娘鬧,想必也是這心情,若不是李十娘攀扯上席氏的清白問題,黃老爹忍下這口氣估計也氣得不清。
他面色紫漲,捂住李十孃的嘴,罵道:“你個臭婆娘,胡攪蠻纏個啥!大清早兒的,還讓不讓人清靜!”
秦四郎也來說好話,安撫黃老爹:“都是一個村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莫跟那多嘴的無知****一般見識。”
方四娘扯住李十孃的胳膊往回走:“老奶奶這些天兒恍恍惚惚的,昨兒的夜裡說想吃你剛嫁來那會兒做的炸藕面。我今兒的蒸包子,你搭個手包包子……”
方四娘剛說罷,秦棟面色悽然地對口中不停呢喃“我苦命的兒,你死得好慘啊”的李十娘道:“娘,你的兒不止濤子一個……”
黃老爹冷眼瞧著他們唱戲一般登場的登場、退場的退場,心裡冰涼一片。
李十娘把狗血都潑到黃家門口了,秦四郎他們只是任由她咒罵,打算讓她出頓氣以後不鬧了,而他只是說說,秦四郎便一頂“好男不跟女鬥”的大帽子扣下來。自古便親疏有別。
黃老爹心底冷笑,面上卻悽惶道:“唉,我們家寶元死的時候我也覺得天塌地陷,十郎家的心情我有過,我只說說罷了,真讓她鬧下去,以後不僅我沒臉做人了,十郎媳婦走出去估計也沒啥好臉。”
“這話兒是實話。”秦四郎附和點頭,秦十郎鬆口氣。
“可是,唉,”黃老爹又嘆了口氣,“我們穗孃兒本來身體弱,養得差不多了,卻出了這一樁糟心事兒,那會兒濤子要把她丟冰水裡,捂住她嘴巴鼻子不能喘氣,救回來後吐了兩回血。要不是城裡濟民堂的顧曦鈞顧大夫,怕是跟她爹孃一起去了。人是救回來了,以後的醫藥費用……老漢無能,兒媳婦兒的首飾,能當的都當掉了,可穗孃兒以後吃藥還是個大窟窿……”
他炯炯的目光期盼地望著秦四郎等人——秦十郎是軟面,耳根子軟,在外面除了呵斥過幾回李十娘長長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