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指令才能被釋放出來。
扣下扳機。
只要扣下扳機就好了。
只要扣下扳機就會解脫了。
從絕望和痛苦中徹底解脫。
反正他已經不愛我了。
恍惚中好像看見了女孩流血的臉在衝自己猙獰的笑:“你看,我早就說過,你總有一天也會像殺了我一樣殺了他的。”
為什麼雙手不停在顫抖。
為什麼手心不停冒冷汗。
為什麼手中的槍總是對不準近在咫尺的羅嶽?
羅嶽凝視著面前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高梨,想起他們初遇那天,陽光很暖,高梨臉上的笑容更暖,記憶中高梨一直都是無憂無慮的,永遠在吃果凍,永遠在沒心沒肺的笑,而此時此刻的高梨,那雙曾經明亮的眼眸卻被無盡的瘋狂和絕望淹沒,羅嶽知道,他跟自己一樣,正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苦苦掙扎。
他曾以為他們會永遠無憂無慮的生活下去,直至死亡。
卻沒想到,結局來得這麼早。
如果死亡是命中註定的,那麼在此之前,他只想在最後時刻抱抱他。
無論他是不是真正的高梨,他都是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後一個自己願意用命去保護的人了。
輕輕放下花實的屍體,羅嶽踉蹌著站起身,緩步走向高梨。
“遇見你的第一天開始,我就覺得,你一定有特異功能,讓我不得不愛你的特異功能。”羅嶽離高梨越來越近,對他手中的槍沒有絲毫畏懼,高梨想要後退,卻挪不動腳步。
“你一定是對我施了魔法,才讓我一次次心甘情願為你收拾爛攤子,一次次原諒你犯的大錯小錯,就連最後你親手殺了我妹妹,都讓我在恨你的同時還剋制不住的愛你。”羅嶽停在高梨面前,伸手觸控他的臉頰,眼裡是一片深不見底的溫柔。
“所以,高梨,不需要那麼痛苦了,開槍吧。”語氣就像在哄一個孩子。
“什麼?”高梨愣住。
羅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伸手將高梨緊緊擁入懷中,附到他耳邊低語:“讓我們去地獄裡相愛吧。”
我們費盡全力去拯救世界,世界卻這樣對待我們。
那就任由它去毀滅吧。
該失去的,已經失去了。
不該失去的,也失去了。
如果活著就是不停失去,那是不是意味著,死亡才是解脫。
如果只有在死亡面前我才可以肆無忌憚去愛你,那倒也不壞。
羅嶽閉上眼,靜待高梨手中的槍射穿自己的胸膛。
高梨卻大力推開了他。
沒錯,我愛你。
作為搭檔,作為朋友,作為家人,還有,作為愛人,總之,我愛你。
開心時的我愛你,難過時的我也愛你。
站在光明處的我愛你,藏於黑暗處的我也愛你。
愛吃果凍愛闖禍的我愛你,被傅金催眠後的我也愛你。
是啊,為什麼遲遲不開槍?
沒有什麼強大的意志力,也沒有什麼真正的高梨。
只是因為我愛你。
如果你愛的只有我陽光開朗的那一面,那我便讓黑暗面的自己徹底消失。
你要愛我,活著愛我。
“有特異功能的人是你才對。”高梨歪著腦袋衝羅嶽笑,持槍的手硬生生改變了方向,冰冷的槍眼牢牢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羅嶽眼神一滯,想要衝上去阻止他,卻雙腿一軟,猛地跪在了地上。
高梨抬眼望向那個長久如夢魘般徘徊在自己身邊的女孩,眼角滲出淚光,嘴角卻帶著笑:“我贏了。”
沐浴在血泊中的女孩剎時如同煙霧,一瞬間灰飛煙滅,徹底消失不見。
這一次,終於敢斬釘截鐵的回答她。
你總有一天也會對我一樣對他的。
不會。
他總有一天會像我一樣死在你槍下的。
不會。
他總有一天會離開你的。
不會。
因為,先離開的那個人是我。
然後,砰的一聲。
眼球破裂的聲音。
傅金跪坐到地上,鮮紅的血從他的右眼緩慢流淌下來,一把鉛筆刀透過他的右眼球,深深地插進了他的大腦裡,只露出了一段粉色的蝴蝶結。
“你剛才為什麼要親傅金叔叔?”那日在摩天輪裡,小童不高興的撅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