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我知道,知道,別怕……”他抵著她的額頭喘著氣,低低說著,聲音暗啞,漆黑的眼睛蒙著一層薄薄的水汽,月光下紅色的瞳仁,彷彿一個酒醉的人,可他還能控制自己。
他抱起她坐在車上,把臉埋在她頸間。未晞這才感覺到,他的臉燙得嚇人。她越發不敢亂動,由他抱著,好像她是一隻巨大的泰迪熊。
可他還覺得不夠,拉起她的胳膊環住自己的脖子,想了想,又把臉貼在她胸口上,好像在聽她的心跳。
這樣的姿勢,就好像——是她在擁抱著他。
夜風陣陣,驚濤拍岸,明月皎潔,星斗闌干。
唉……有人對著滿天的繁星輕嘆,多麼美好的夜晚!
這樣的擁抱,真的很浪漫,好像愛情片裡的男女主角;這樣的擁抱,真的很溫暖,好像一顆心對著另一顆心的深情慰藉;這樣的擁抱,真的很甜蜜——只是不該出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
海邊的風很硬,未晞上身只穿了一件桃紅色的針織開衫,時間久了,就冷得真哆嗦。
阮如南卻沒有想走的意思,只是抱著她的手又緊了緊,臉頰貼在她胸口上呢喃著說:“未晞,你讓我害怕。”
未晞沒有說話,半晌後堪堪一笑,低頭凝視著懷裡的男人,“你怎麼會怕?所有的一切,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嗎?我今天才知道,原來我們學校那筆特別獎學金,是你們易天集團資助的。你讓人壓著不放,你知道那對我有多重要。還有我媽媽的骨灰,被人挖了出來。我猜,你一定知道骨灰在哪兒,是不是?”
說到這裡,未晞苦笑了一下,“對了,還有如非。上次潑的是水,下次想潑什麼?硫酸?你知道我們的感情有多深,只要她不出事,我什麼都會答應你。你看,我所有的軟肋都被抓在手裡,你怕什麼呢?”
這席話如同一盆冷水當頭潑下,他抬起頭,又是那樣低低地笑,“你在怪我嗎?我對你說過,不要離開我,你有聽嗎?天一亮,你就走了,連句話都不留。你知道那種感覺嗎?那種以為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卻一下失去所有的感覺。那種恐懼,那種焦慮,那種無依無靠,撕心裂肺……你不會懂。”
他控訴的僅僅是她的不告而別嗎?
未晞皺眉看著他,幾乎是針鋒相對,“所以,你就先開槍再問話,甚至不管你瞄準的獵物是否無辜,可憐得連一點抵抗能力都沒有?”
“是!”阮劭南幾乎咬牙切齒,“我說過,你不該這樣!一句話都沒留,說走就走!”
未晞沉默了,話說到這個份上,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原來,他們真的分開了太久太久了,中間又隔著一段刻骨銘心的血海深仇,和七載的滔滔流年。她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總是帶著一臉崇拜,仰望他的小女孩。而他,也與記憶中那個笑如春風的俊朗少年相去甚遠。
不曾牽手相伴的這段歲月,他早已不懂她的世界,而他也有好多的事情她無從知曉。
比如,在這七年中,他都遭遇了哪些事?遇見過哪些人?再比如,離開時明明已經一無所有的人,在美國到底有過怎樣的際遇?回國後,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氣勢一舉收購了易天集團,短短一年的時間,就讓整個金融界變了天。
沒有強大的財力支援,只怕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他的作風竟比當年的陸子續更老練,更高杆,行事的手段也更冷血。自從他一年前回國,在金融界橫空出世開始,媒體對他的熱度便持續不斷。可是對於他撲朔迷離的身世,卻一直諱莫如深、守口如瓶。
未晞知道,是他有意掩埋了一切,封住了媒體的嘴巴,不讓任何人舊事重提。他不聲不響,就將當年知曉那件事的人,一個一個弄得家破人亡,收拾得乾淨。罪魁禍首卻留在了最後,遲遲未動。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他是個天生的掠食者,聰明詭譎,像她這樣的凡夫俗子難及十分之一,更別說猜透他的想法。
不過,有一點卻是明明白白的——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一想到這裡,未晞幾乎連寒毛都豎了起來。
“我想回家,能不能讓我走?”未晞現在只想離開他,哪怕只有一分鐘也好。
阮劭南反而將她抱得更緊,嘆息著,“未晞,再陪我待一會兒,我還有好多話想對你說。我知道,自從我們重逢,你心裡一直裝著許多委屈。我想對你的心說話,可是,你卻連它也對我封閉了嗎?”
未晞低下頭,望著這個曾經給予她無限呵護,現在卻給了她無盡折磨的男人,她貼在他耳邊,聲音是輕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