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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頓了一下,隨後雖然充滿剋制,但是音調還是不可剋制地提高了一點:“這是本地電話,你在哪?”

王樹民有點得意洋洋:“我在南站門口,現在流落街頭,等著你把我領回去。”他頓了頓,又補充說,“又冷又餓,真的,飢寒交迫。”

謝一二話不說地把電話拍上了,王樹民眯起眼睛笑了,縮著脖子站在路邊,反正他篤定了,小謝不會真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挨凍受餓,那個人心軟不是兩三天。

兩個人從小一起長大,記憶中的人好像永遠都是一成不變的,讓自己瞭解得通通透透的。在王樹民心裡,除了對老混蛋謝守拙,謝一從來都知道什麼是度,鬧脾氣歸鬧脾氣,多不過就是不接電話,彆彆扭扭地不愛理人,沒準換個人都看不出他其實是生氣了的。

在謝一心裡,王樹民卻永遠是沒長大的樣子,有時候不靠譜,有時候不著調,朝三暮四,好奇心旺盛,越是得不到的,越是覺得好。可是負重越野跑練出了他的毅力,卻沒練出他的長興,再好再喜歡的東西,過了一段時間也就淡了。愛玩的孩子,即使見慣生死,穿越過槍林彈雨,也不一定明白一輩子的概念。

其實他們都錯了,有時候,自以為了解,其實比完全不瞭解還要危險。

所以王樹民沒等來謝一。只等到了一輛低調的別克停在不遠的地方,前擋風玻璃上貼著一張相片,王樹民偏頭一看,居然是自己剛從軍營裡回來的時候照的一張,那年正好賈桂芳閒得沒事,給謝一也寄過。

照片被放大了,一張傻乎乎的笑臉從車裡往外看著,怎麼都有點古怪的感覺,然後車子裡鑽出一個年輕女孩,中等個頭,挺瘦,怪模怪樣誇張的大毛衣,好像每個細胞都在叫囂“我低調,但是我時髦”。她把王樹民的靚照摘下來拿在手裡看了看,又抬頭打量了一下本尊,好像考場驗證件的監考老師,覺得有點像,點點頭,衝著王樹民招招手,把相片舉起來給他看:“請問你是這個王先生嗎?”

帶著特別的糯軟腔調的普通話,王樹民眼角一跳,想起自己聽到過這樣的聲音。

“謝副總今天有事情,讓我幫忙接一下你,上車吧。”女孩笑得陽光燦爛,即使不施粉黛也好看得一塌糊塗,王樹民覺得心裡像是壓了什麼東西一樣,沉甸甸的不舒服極了,到底扯開面皮對著小美女笑了一下,依言上了車子。

“呃,你好,我叫王樹民,是小……你們副總的……”

“小時候的朋友嘛,曉得的。”女孩子一邊開著車一邊偏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我姓蔣,我叫蔣泠溪,是他的同事。”

那還真是親密的同事……王樹民心裡泛著小酸水:“你們公司裡挺忙的哈,現在還在加班呀?”

蔣泠溪皺皺眉頭:“那幫客戶搞伐搞伐得不要太煩人哦,事情多的來要死,過個年都不好過。我先送你去他家裡吧?今天還不曉得要忙到幾點。”

王樹民敷衍地應了一聲:“都不容易。”他本來想著只要一見到謝一,就撲上去抱抱他,問他冷不冷,然後死皮賴臉地拉著他,膩歪著他,小謝吃軟不吃硬,死乞白賴地磨一磨,說不定也就沒什麼事了。

甚至在火車上的時候,他就想好了十多種第一次見到他以後開口的方式,甲乙丙丁的方案列了一大排,可是現在,就像是滿腔的熱情突然被從天而降的一瓶冰水澆了似的,連冒個氣都沒精打采。

有那麼忙麼……他想起十年前那個異常寒冷的冬天,謝一還徘徊在城市的邊緣打工的時候,寧可請上一天的假,也親自到火車站來接人,寒冬臘月的連件厚衣服都沒穿,就那麼在火車站門口足足等了他兩三個小時,他記得那人的手都凍得慘白慘白的,冰坨一樣。

什麼變了呢?也許什麼都變了,歲月匆忙。

蔣泠溪很貼心,親自把他帶到謝一住的高階公寓裡,輕車熟路地拿出鑰匙給他開了門,王樹民眼尖得瞥見,謝一家門口的鑰匙穿在一個至少掛了三四個卡通玩具的鑰匙環上,小謝當然不可能用這種東西,那鑰匙是誰的?

蔣泠溪進屋以後沒有半點在別人家裡的生澀感,給他找了拖鞋,然後熟門熟路地跑了茶,甚至幫他放上熱水器裡的熱水,又從旁邊的櫃子裡翻出一堆一次性的內衣毛巾什麼的,還打電話叫了附近的餐廳的外賣。

王樹民一邊帶著點不好意思叫她別麻煩,一邊心裡越來越不是滋味。

他知道謝一有多獨,上學的時候除了他之外,和大多數人也都是泛泛之交,點個頭過幾年就忘了的主,不大肯和人有過密的私交,可這個姓蔣的女孩子在他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