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師兄握著鐵錘,默然站在最前方,魁梧的身體把師妹完全擋住。
有十餘枝冷箭射來,他面不改色。
鋒利的箭簇射中他**的胸膛,只在黝黑的肌膚上留下幾個小白點。
有一名騎兵勇敢而幸運地越過那五道溝壑,衝到了鐵篷前。
戰馬速度極快,勁風撲面而至。
六師兄舉起鐵錘,砸了下去。
他這輩子,都在做這個動作。
即便是魔宗的強者,都不見得能避開他的鐵錘。
更何況是名普通的騎兵。
沉重的鐵錘,準確地砸到戰馬的頭顱上。
只聽得喀喇一聲,馬首頓時暴裂,鮮血迸射。
戰馬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濺起一蓬煙塵。
六師兄再次舉起鐵錘,迎向下一個敵人。
……
……
青峽之前這場戰爭,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
秋日漸漸西移,寒風越來越寒。
琴簫之聲越來越弱。
北宮與西門臉色蒼白,不停咳血。
木柚的臉色越來越憔悴。
王持緊張地躲在打鐵爐後,不時抬頭看一眼天,似乎在祈禱什麼。
只有六師兄的鐵錘依然不停揮動,滿地都是被暴頭而死的戰馬。
潮水般的騎兵之中。已經看不到鐵劍的寒光。只有不停飛起的殘肢與鮮血,證明那個握著鐵劍的男人還活著,還在戰鬥。
……
……
夜漸漸黑了。
西陵神殿點燃了火把。繼續攻擊青峽。
無數火把映照之下,黑夜彷彿白晝。
青峽前的琴簫聲越來越亂。
北宮與西門的臉色不再蒼白,雙頰泛著非常不祥的紅暈。
他們不再咳血。因為他們已經咳不出血來。
木柚的頭髮蓬亂不堪,念力已將枯竭。
即便是六師兄粗壯的雙臂,也開始顫抖,鐵錘甚至有些變形。
四師兄盯著河山盤,沉默不語。
王持已經從打鐵爐後站起身來,看著夜穹喃喃說著些什麼。
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看到二師兄的身影。
但他們知道二師兄還在戰鬥。
鐵劍依然在。
因為青峽還在。
……
……
整整一夜時間過去。
這一夜所發生的故事,那些堅持,很難用言語去敘說清楚。
守青峽的書院弟子,和攻擊青峽的神殿騎兵。都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清晨來臨,天光卻依然黯淡。
王持一直看著天,脖頸早已痠痛無比,但他卻沒有什麼感覺。
忽然,他大喊了一聲。
六師兄聽到這聲喊,微微一怔,把變形的鐵錘擲出。砸翻衝過來的一名騎兵,然後快速走回鐵篷內。
四師兄左手離開河山盤,噗的一聲吐出血來,他卻毫不理會,用最快的速度取出一張符紙。用盡念力把那張符紙變成一縷清風。
清風來到打鐵爐上。
六師兄用最大的力量抽動著風霜。
風漸疾。
然後有風自青峽裡來。
風勢漸驟。
王持看天一日一夜,就是在等風。等他需要的風向。
此時北風已至。
他從懷裡取出早已備好的藥粉,雙手顫抖撕開,灑到爐火之上。
一道微甜的氣息,隨著藥粉被高溫的火粉蒸發,瀰漫在鐵篷裡,然後隨著青峽裡湧來的北風,向著南方的原野而去。
……
……
神殿騎兵,還在不停地向青峽發起著衝鋒。
他們忽然聞到了淡淡的甜香。
然後他們開始流血。
鮮血從他們的眼睛裡,鼻孔裡流淌而出。
他們流出的血,也帶著淡淡的甜香。
一名騎兵死之前,忽然想起來,自已曾經聞過這種香味。
那時他還在家鄉,有個美麗的姑娘沿街販賣一種白色的花。
這種甜香就是花香。
桅子花的花香。
原來花香真的可以襲人。
真的可以殺人。
……
……
青峽前,鐵劍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