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故事也就變得愈發精彩了。
隨著南晉太子的沉聲指責。場間的修行者們想起了這段著名的情事,自然也就想起了傳聞中光明之女永遠在寧缺身邊的說法。
人們這才想起在石坪旁,有一輛黑色的馬車。
眾人轉身望向那輛黑色馬車,眼神變得不一樣,甚至比先前看寧缺時更加拘謹,敬畏之中畏懼的成分明顯要濃郁很多。
有人最先醒過神來,匆匆走到黑色馬車前跪下。
正如先前所說,修道之人都以西陵神殿為尊。山澗旁同樣如此。修行者們匆匆走到黑色馬車前,竟是黑壓壓跪了一地。
眾人虔誠拜道:“恭迎光明之女降臨人間之國。”
桑桑平靜的聲音從車廂裡傳出來:“都起來吧。”
寧缺微微一笑,沒有想到這丫頭的聲音竟能有這般矜持威嚴的感覺。
修行者們如釋重負。紛紛起身,依然保持著恭謹的姿式,即便是膝上沾著草屑和灰塵。也沒有人敢去拍打。
看著這幕畫面,南晉皇子的臉色愈發難看,他這才發現,寧缺哪怕是身邊人的身份都不比自己低,若讓馬車裡那個小侍女將來繼任了光明大神官,那豈不是更是比父皇的身份更加尊貴?
他沒有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一件更令他惱怒卻又無奈的事情。
馬車裡再次傳出桑桑的聲音:“書痴姑娘,可願陪我一道上山?”
南晉皇子神情驟變。
修行者們神情驟然變得精彩至極。
寧缺的心情驟然一緊。
他很瞭解桑桑,他很清楚。桑桑先前稱莫山山為山主,此時稱她為書痴姑娘,這中間的分別有何含意,雖然沒有惡意,卻不知會不會令另一位姑娘不悅。
莫山山沒有什麼不悅,只是笑容有些微澀。
她隱約猜到桑桑為什麼喊自己上馬車一道走。
大概便是南晉太子先前那番話。
南晉太子說寧缺是薄倖之人。
桑桑便要證明,這與寧缺無關。
這是她們的事情。
南晉太子邀請書痴一道上山。
桑桑便也邀請書痴上山。
同時也是邀請書痴一道打那名南晉太子的臉。
為了替自家少爺出氣。讓他在世間修行者面前保持氣勢與風光,桑桑願意做很多事情,包括並不見得合她心意的這次邀請。
莫山山輕嘆一聲,心想像桑桑這樣無時無刻都想著寧缺,哪怕渾然無我也要讓寧缺開心。真是難以想像的事情,如果換成自己自己能做到嗎?
思考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桑桑為了給寧缺面子。已經做到了這一步。
莫山山心想,自己主動往黑色馬車動一步又算得了什麼?
……
……
人們看著書痴進入黑色馬車,再望向寧缺的目光便又有不同,敬畏之餘,多了很多羨慕。寧缺知道事情的真相併不如此,二女同乘馬車什麼都不代表,但他自然不會辯解什麼,走到車前輕拍大黑馬示意出發。
黑色馬車緩緩啟動。
寧缺坐在車前的軟墊上,看著不遠處南晉太子那張陰沉而難看的臉,忽然生出一絲快意,只不過那份快意依然不足夠。
因為此行的目的是要替桑桑治病,他不想多生事端,所以無論是昨日清晨在爛柯寺裡相遇時的言語衝突,還是先前這位太子殿下的嘲笑與指責,他都無動於衷,完全不符往日性情的低調沉默。
然而終究還是會不爽的。
黑色馬車駛過南晉太子身邊時,忽然停了下來。
寧缺看著臉色難看的南晉太子,感嘆說道:“吹皺一池春水。”
話音甫落,便有人笑出聲來。
即便那些畏於南晉國勢的修行者忍著沒笑,但也在擠眉弄眼。
終究是別人家的情事,光明之女都讓書痴進了馬車,你即便是身份尊貴的南晉太子,又憑什麼干涉指責?你喜歡書痴,可書痴不喜歡你啊,你想挑弄書痴和書院十三先生的關係,但光明之女都沒有說什麼,輪得著你嗎?
這真真是吹皺一池春水,關卿底事。
南晉太子的隨從和劍閣弟子們自然不會笑,卻也沒有動怒,反而羞愧地低下頭,在他們看來,今日的羞辱都是太子殿下自找的。
黑色馬車再次啟動,從南晉太子身邊緩緩駛過,然後才響起寧缺先前還沒有說完的下半句話:“幹你孃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