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翻過,該春申君了。”
“噢呀,我是公鴨嗓,可沒孟嘗君鐵板大漢勢頭了。”春申君神秘的眨眨眼睛笑道:“我看呀,我用南楚土語唱一支。誰能聽懂我唱的詞兒,我就送他一樣禮物,若舉座聽不懂,每人浮一大白。如何?”
蘇秦一指周圍的歌女琴師與侍女:“那可得連她們也算進來。”
“噢呀,也行了,我看看她們。”春申君打量了一圈笑道:“她們也不行,我準贏。”
平原君道:“你就唱吧,我正等浮一大白呢。”
春申君對女琴師笑道:“壎,就吹《陳風》了。”女琴師點點頭,拿起一隻黑幽幽的壎便吹了起來。壎音空靈飄渺,《陳風》委婉深沉,倒是正相得宜。春申君咳嗽一聲,也用象牙箸擊打著節拍唱了起來。只見他面含微笑,一副情意綿綿的陶醉模樣,口中卻是咿呀啁啾嗚嗚噥噥彷彿大舌頭一般,忽而高亢沙啞,忽而婉轉低沉,卻是極為投入。
嘎然打住,春申君笑道:“噢呀完了,聽懂了麼?”
眾人瞠目結舌,驟然便是鬨堂大笑,連連指點著春申君,卻是笑得說不出話來。
“噢呀呀,不行吧。”春申君得意的笑著:“這叫寸有所長,舉爵了。”
突然間“叮——”的一聲,編鍾後一個女樂師走了出來:“小女聽得懂。”
“好——!”舉座一片叫好,竟是分外興奮。春申君笑道:“噢呀呀,你是楚人了?”女樂師道:“非也,小女薛國人。”“噢呀呀,”春申君大是驚訝:“薛國人如何能懂了?真的假的?”女樂師輕聲道:“小女雖不懂南楚土語,但卻通曉音律。人心相通,只要用心去聽,就能聽得懂。”春申君沉默了片刻:“姑娘能否唱得一遍?”女樂師點點頭,陶壎再度飄出,柔曼的歌聲便瀰漫了開來:
投我以木桃兮 抱之以瓊瑤
非為生恩怨兮 欲共路迢迢
投我以青苗兮 抱之以春桃
非為生恩怨兮 欲結白頭好
女樂師一身綠衣,一頭白綢扎束的長髮,亭亭玉立,人兒清純得如同明澈的山泉,歌聲深情得好象篝火密林中的訴說。眾人聽得痴迷,卻都眼睜睜的看著春申君,等他說話。
春申君站了起來,對女樂師深深一躬:“噢呀,他鄉遇知音了。姑娘如此慧心,黃歇永生不忘。”說罷從腰間甲帶上解下一柄彎月般的小吳鉤,雙手捧上:“這柄短劍乃天下名器,贈於姑娘。若有朝一日入楚,此劍如同令箭,暢通無阻了。”美麗清純的女樂師接過吳鉤,卻輕聲念道:“投我以青苗,抱之以春桃。小女也有一物,贈於公子。”說著從貼胸的綠裙襯袋中摸出一個紅綢小包開啟,露出一隻綠幽幽圓潤潤的玉壎:“這隻玉壎,乃小女家傳,贈於公子,以為念物。”春申君接過玉壎捧在掌心,又是一躬,女樂師也是虔誠的一躬。不意二人的頭卻碰在了一起,女樂師滿臉通紅,眾人不禁哈哈大笑。
平原君學著春申君口吻笑道:“噢呀,變成孔夫子啦,如此多禮啦?”
信陵君舉爵道:“春申君愛歌唱得好,有果子,來,共浮一大白!”
“噢呀呀,我輸了,浮三大白!”春申君與眾人飲盡,又連忙大飲兩爵,竟嗆得面色脹紅,連連打嗝兒。
孟嘗君豪氣大發,拍案高聲:“酒到八成,來一局六博彩!”
“好!就六博彩!”帳中一片呼應。
蘇秦笑道:“信陵君是六博高手,你等還不是輸?”
孟嘗君高聲道:“誰說我今日要輸?來!我與信陵君對博,諸位人人押彩,如何?”
“好——!”連樂師侍女們也跟著喊起好來,顯然是分外興奮。
這“六博”正是流行當時的博弈遊戲,坊間市井流行,宮廷貴胄更是喜歡。這種遊戲的特殊之處,正在於無分男女貴賤,在場有份,呼喝嬉鬧,毫無禮儀講究。齊國的滑稽名士淳于髡,曾對齊威王如此這般的描繪六博遊戲:“州閭之會,男女雜坐,行酒稽留,六博投壺,相引為曹,握手不罰,目貽不禁,前有墮珥,後有遺簪……日暮酒闌,合尊促坐,男女同席,履舄交錯,杯盤狼藉。”當真是一副生動鮮活的男女行樂圖!如此可以放縱行樂的遊戲,如何不令這群青年男女們怦然心動?
平原君高喊:“擺上曲道!”
兩個侍女歡天喜地的抬來了一張精緻的紅木大盤,擺在正中一張長案上。這便是六博棋盤,叫做“曲道”。盤上橫豎各有十二線交織成方格,中間一行不劃格,叫做“水道”。水道中暫時只有兩條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