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片刻之後,中軍大帳傳出將令:“軍帳熄燈,軍士安歇,無得驚擾。”一陣嗚嗚悠揚的號聲,廣袤的山塬便又在疏疏落落的軍燈與叮咚呼應的刁斗聲中恢復了寧靜。
中軍大帳卻是燈火通明!
按照軍中法令,司馬錯先與主將勘合兵符,驗證令箭。明亮的燈光下,司馬錯帶來的兵符與車震的兵符鏘然合一,變成了一隻刻滿字元的青銅猛虎。車震將整合兵符供于帥案中央,深深一躬,轉身接過了司馬錯手中令箭。這是一支形似短劍般的青銅令箭,沉甸甸金燦燦,令箭中央鐫刻四個大字“如君親臨”!大字下面,卻是嬴秦部族崇敬的鷹神。秦法:持此令箭而無詔書者,都是身負重大使命的特使——其機密甚至不能見於公開詔書,而必得由特使口頭宣佈執行。
車震一看令箭,轉身對中軍司馬下令:“帳外一箭之內,不許任何人靠近!”司馬大步出帳,車震便對司馬錯肅然一躬:“請國尉升座行令!”
司馬錯緩步走到帥案前站定:“諸位將軍:我奉君命,籌劃一場戰事。此戰之要,在於秘而不宣;諸將但聽軍令,莫問所以。凡有洩密者,軍法從事!”
帳中將領凜然振作,“嗨!”的一聲,竟是滿帳肅然。
“步軍主將山甲聽令!”
“山甲在!”
“你部一萬步兵,卸去重甲長矛,全部輕裝,三日干糧,務必在五鼓時分聽令開拔!”
“嗨——!”精瘦的山甲雙腳一碰,接過令箭,疾步出帳。
“後軍主將嬴班聽令!”
“嬴班在!”
“你部作速改裝一百輛牛車,全部裝運長矛羽箭。你親自帶領三百名士卒,扮做商旅押運,晝夜兼程南出武關,六日後,在上墉谷地待命!”
“嗨——!”嬴豹沉穩接令,大步出帳。
“藍田將軍車震聽令!”
“車震在!”
“明日開始,立即秘密監視南山各條路口。但有北上商旅,一律許進不許出。步兵班師之前,藍田軍營不得收縮營帳旗幟,日日照常操練!”
車震與十多員將領齊聲領命,“嗨——!”的一聲,大帳轟鳴。
司馬錯部署完畢,走出帥案向車震微微一笑:“將軍,請再為我遴選一百名精銳騎士,一員驍將。我可是要明火執仗的巡視商於防務呢。”
“國尉放心。”車震轉身向一個青年將領下令:“嬴豹,即刻選出一百名鐵鷹騎士。由你率領,護衛國尉南下!”
“嬴豹得令!”英氣勃勃的小將抱拳一拱,大踏步出帳去了。
車震笑道:“國尉莫看嬴豹年輕,他可是新軍第一猛士呢。”
“是公室子弟麼?”
“應該是。”車震歉意的笑道:“可無人知道他是哪家公族子孫。”
司馬錯笑了:“猛士報國,貴賤等同。他不說,又何須問之?”
說話間,眾將已經匆匆出帳,分頭各去排程移防。司馬錯又對車震備細交代了諸多事項,在中軍大帳匆匆吃了一塊乾肉一個幹餅,便已到了四鼓時分。秦國新軍訓練有素,行動極為迅速,刁斗方打四鼓,步軍主將山甲便進帳覆命:一萬步卒準備完畢,已經集結河谷待命。司馬錯立即帶領兩名軍吏出帳,與山甲飛馬馳向西山河谷。
河谷塬坡下,黑壓壓的步兵與荒草叢林連成了一片,卻肅靜得惟聞小河水聲。司馬錯立馬山岡,低聲讚歎:“好!可算得靜如處子。”隨即對身邊山甲下令:“山甲將軍,三日後你部須在上墉谷待命。這位行軍司馬,就是你的嚮導。他會領你穿出大山,直達上墉谷地。”
精瘦的山甲也換上了輕便軟甲,左手長劍,右手卻是一支光滑的木棍。出使歸來,他已經晉升為步軍主將,爵位與中大夫同等。這位在大山中長大的藥農子弟,對開進自己老家作戰興奮極了,赳赳慷慨道:“稟報國尉,山甲藥農子孫,踏遍南山險道,嚮導留給車隊好了。山甲誤事,甘當軍法!”
司馬錯不熟悉山甲,對這種回答感到驚訝,肅然正色道:“將軍者,統兵大將也,不是百夫千夫長。若一味前行辯路,何能居中提調?奇襲戰孤軍深入,不得有絲毫差池。一將生死,豈可擔待國家興亡?將軍若不戒鹵莽,司馬錯立即換將!”
山甲膽大心細,悟性極高,被國尉嚴詞驚出一身冷汗:“山甲受教,不敢以國事兒戲,但聽國尉號令便是!”
“出發!”司馬錯斷然發令。
山甲右手兩指向嘴邊一搭,便聽一聲呼哨響徹河谷!無邊無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