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兇手麼。晴晴那丫頭我見過幾次,確實超可愛的。寶寶是你兒子你不能認,裝了快二十年現在再認也遲了。但好歹我們全家一起騙他疼他寵他愛他,把他當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兒似地養著護著,到現在至少讓他以為他是有爹有娘有哥哥有姐姐,是有一個完整的家的!可晴晴呢?哥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她也是你的親生孩子啊,而且跟寶寶不一樣,她可不是一個粗皮糙肉的混小子,而是一個寶貝矜貴的嬌閨女啊!你真忍心和捨得讓她以後過那種被同齡夥伴天天嘲笑質問你為什麼沒有爸爸的憋屈生活麼?就算秦家再怎麼段數高明一手遮天,但人言可畏……你知不知道?”
陸靄靄是明星,若論對人言可畏這四個字的感受體會,在受盡褒獎絕緣緋聞的陸家當家,陸氏集團掌權人陸陽面前,她的確有相當的資格和底氣。
陸陽仍然微微半闔眼睛,彷彿對薛霏霏以上那一大段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勸誡無動於衷不為所動,只是輕輕顫動的眼瞼到底洩露了他此刻波濤洶湧萬丈狂瀾的內心。
他不是無情。
陸靄靄好不容易在陸陽那張難有破綻的冰山臉上尋到了一絲疑似動搖的神情,大喜之下臉上卻漸漸顯出來幾分躊躇不定的豫色,經過好一番天人交戰思想鬥爭,最後她一咬牙,狠狠心視死如歸地道:“還有,大哥,當年雅雅姐的死,畢竟……也不是秦綿乾的。”
“雅雅”兩個字就像某種觸動機關的按鈕,陸陽刷地睜開眼睛。
“……”不出意料,陸靄靄又一次被自家大哥那雙足以凍死企鵝的冰冷目光給嚇得瑟瑟往後一縮,撅著嘴巴十分委屈地嘟囔,“什麼嘛……本、本來就是啊……”
陸陽沈著臉態度不算友好,表情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什麼。陸靄靄正惶恐自己是不是一個腦抽捅了馬蜂窩,哭喪地想自己要不就這麼逃走算了,逞什麼英雄當什麼好漢,軟妹子這種角色根本不適合她嘛……卻見陸陽忽然一勾唇角,近乎咬牙切齒地冷笑:“秦深乾的,秦長指使的,他們一家同意的,和她乾的,有區別嗎!”
“……”陸靄靄十分不女神地吞吞口水,支吾道,“也、也許他們都瞞著她呢…呃你別瞪我啊哥!好、好吧……雖然我承認秦綿的人品是永遠沒辦法和雅雅姐相比的,但這種殺死自己深愛的男人深愛的女人的事情,我……我還是覺得……她不會做。”
“她是沒有親自動手。”
陸靄靄一愣,沒想到大哥竟然如此乾脆地承認。
“但是,她姓秦,是秦家人。”
“……”陸靄靄頓時被噎住。
氣氛僵硬了幾秒,陸陽低下頭揉揉隱隱作痛的眉心,語氣雖已放緩了不少,但陸靄靄仍然耳尖地聽出了那其中蘊含的深深的無奈與憤怒:“靄靄,你不懂。他們姓秦的,那一大家人,都有搶奪的惡習。”
不擇手段,豪奪強取,可以把別人斬草除根天誅地滅,如果,是為了自己。
陸靄靄震驚了。不是因為陸陽的話,而是因為陸陽話裡那無法掩飾的疲憊。
她從未見過如此倦怠的大哥。在她印象裡大哥總是高高在上立於頂端,無所不能無往不利,只需要動動手指頭全天下就好像盡在他的掌握之中的絕對強者。可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大哥也是人,也是會累的。
況且,大哥,也的確不年輕了。自少年起開始的與兩個女人的糾纏,一個是天使,一個是惡魔,他因選擇了天使而註定了魔鬼的報復,和未來這漫長數十年孑然一身的寂寞。
多少個夜深人靜的深夜,多少次落寞轉身的回頭……在這之前陸靄靄從未想過,在沒有人陪,無人能懂,更不可能找人傾訴的壓抑苦悶中,大哥,究竟是怎樣捱過的呢。是無數次溫柔地拿起相框,痴痴對著照片裡那個燦如明珠笑似暖陽的治癒天使,懷念他們那一段堪比世外桃源神仙眷侶一般的熱戀時光?還是抱著頭無數次地後悔,那一年,他到底是腦子抽了什麼風進了什麼水,竟然冷冷推開了魔鬼向他遞來的,那一朵帶刺滴血的奪命玫瑰?
過去交替未來,回憶佔領夜晚,陸靄靄根本不敢想象的煎熬難過,陸陽卻一過,就是二十度恍如一夢的春夏秋冬。
如今他雖然年近不惑,但恐怕,也仍未解惑。
情為何物,橫空一問,萬物噤聲。
千秋萬載,卷海書山,誰能給出答案。
陸靄靄不可自拔地失神。比演戲時還來得快──蠢蠢欲動的眼眶深處,那久違多年的溼度。
“……大哥!”待回過神來,靄靄急忙出聲叫住已經抬腳往外走的陸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