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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部分

隨從抓著霍禹迅速離去。

劉賀看隨從走了,掃了眼周圍持刀戈計程車兵,笑起來。毫未將他們放在眼中,一面向前走,一面去摟紅衣,“靠在我身上休息會兒,我倒要看看誰敢動我?”

紅衣溫柔地凝視著劉賀,唇邊的笑意柔得如同江南春雨。

她握住了劉賀的手,身子卻軟軟地向地上滑去。

劉賀這才發覺,紅衣後背鮮血淋漓,只因為她穿著紅色衣裳,所以一直看不出來她已受傷。

劉賀一把抱住了她,臉上平靜的笑全部消失,換上了慌亂,對著周圍計程車兵吼叫:“去傳太醫!”

士兵沒有動,劉賀的聲音如寒冰:“我一日姓劉,就一日能將你們抄家滅族!”

士兵不見得畏懼個人生死,可是家人卻是他們的軟肋,立即有人跑著去找太醫。

紅衣感覺體內的溫暖一點點在流失,她有很多話要告訴劉賀,可手上再無力氣,在空中勉力地比劃了下,卻劃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劉賀努力去按她的傷口,“紅衣,你要服侍我一輩子的,不許你逃走!”

她張了張嘴,想將多年的心事告訴他,可心中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有幾聲暗啞的“嗚”“嗚”“呀”“呀”。

她眼中有淚,臉上卻仍然笑著,因為公子說過最喜歡看她的笑顏,她已經沒有了聲音,不能再沒有笑容。

“紅衣,紅衣,再堅持一會兒,太醫馬上就到!”

她摸索著去解腰上的穗結,劉賀一把將穗結扯下,按著她的手說:“不許再亂動!”

她的手簌簌直顫,伸手去握他的手,想讓他握住那個繩穗。

劉賀卻以為她想要繩穗,把繩穗用力塞到她手裡,很生氣地吼道:“我讓你不要再亂動!”她每動一下,血就流得更急。

紅衣伸著手,想將繩穗遞給他。

她眼中瑩光閃動,卻仍努力地笑著。

周圍的一切都已淡去,她似乎又回到了昌邑王府,彼此日日相伴,朝夕相處的日子。

不過四五歲大,就進了王府做奴婢,接受嬤嬤的調教。

不管相貌,還是心眼,都算不得出眾的人兒,可因為生了一副好歌喉,他把她要到了身邊,日日命她唱歌給他聽。

那一年,她八歲,正是滿樹梨花壓雪白的季節,她穿著紅色的衣裙,躲在樹下練歌……

紅衣嫣然一笑,闔目而逝。

剛伸出一半的手,猛然墜落,那個繩穗飄飄搖搖地跌入了塵土中。

劉賀如遭雷擊,只覺得胸內有個地方猛地炸裂,千萬碎裂的粉齏中有刺骨的疼痛,痛得整個人如要散掉。他覺得慌亂恐懼,槍林箭雨、生死一線間都不曾有過這樣陌生的感覺,陌生得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

他緊緊地摟著紅衣,想用自己的身體溫暖她,留住她漸漸流逝的體溫,臉貼著她的臉頰,低聲說:“我早和你說過的,你的賣身契是死契,是王府的終身奴婢,永生永世不能離開。”

紅衣眼中的淚此時才緩緩沿著臉頰掉落,無聲無息地墜入了塵土中,唇畔卻依舊笑意盈盈。

雲中歌 雲中歌(三) 血染同心縷,淚灑長命花(1)

劉弗陵駕崩後的第二十六日,大將軍霍光領上官皇太后口諭,下旨拘禁劉賀,又命範明友帶禁軍拘拿隨劉賀進京的昌邑國臣子。

霍光頭一天晚上給範明友的命令是:表面拘拿,實則斬殺。因為事出意外,昌邑國臣子肯定不會束手就擒,一定會反抗,範明友就可藉機用“抗旨”的罪名將所有人誅殺。可似乎走漏了訊息,範明友趕到時,竟像劉賀事先下過命令般,無論禁軍如何挑釁,所有人都不出一言、俯首帖耳。範明友無錯可挑,不能借機發難,只能將劉賀的臣子先拘押起來。

劉弗陵駕崩後的第二十七日,上官皇太后下詔,廢劉賀,立劉詢。

劉詢入宮祭拜劉弗陵棺柩,認劉弗陵為祖父,稱自己為劉弗陵嗣孫,又去叩見上官太皇太后,認上官小妹為祖母。

行完大禮後,上官太皇太后賜劉詢清茶,六順藉著奉茶的機會,低著頭小聲問:“侯爺,可要更衣?”

劉詢微愣一下,不動聲色地接過茶,彎身叩謝上官太皇太后。等飲了幾口茶,劉詢向上官太皇太后告退,言道內急需去更衣。出了殿門,一個鵝蛋臉、模樣端正的侍女微笑著上前行禮,“奴婢橙兒,服侍侯爺去尚衣軒。”

劉詢點了點頭,沉默地隨在橙兒身後。一路行去,竟真進了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