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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部分

只見一襲綠裙在不遠處的鳳閣上隨風輕擺。

萬紅叢中一點綠,刺得人目疼。

她在暗,他在明。

他看不清楚她,而他的一舉一動卻會盡人她眼。

皇上站立不動,贊者著急,卻不敢出聲催促,只能輕輕抬手,讓鼓樂聲奏得更響。

在鼓樂的催促下,劉弗陵面帶微笑,一步步走向椒房殿。一截紅毯,如走了一生。但無論多慢,最終還是走到了椒房殿前。

殿門緩緩開啟,上官小妹身著大紅鳳冠霞帔,端坐在鳳榻上。

老嬤嬤將穀草稈、麩皮、瓜子、花生、核桃、栗子大把大把地撒到小妹腳前,同時高聲唸誦讚詞。

劉弗陵踩著象徵多子多孫的喜果,坐到了小妹身旁。

禮者捧上合巹酒,劉弗陵和上官小妹頭並頭,臂把臂,舉杯共飲。杯中酒未盡,閣上的綠裙在風中倏忽一個飄揚,消失不見。

劉弗陵手中的杯子一顫,未飲盡的酒灑在了小妹的袖幅上。

上官小妹身子震了下,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酒喝完。

雲歌一步步離開。

身後,椒房宮的硃紅殿門緩緩合上;身前,只有黑漆漆、看不到一點光的漫長餘生。

紅色、喜慶、鼓樂,都消失,只有安靜的黑暗籠罩著她。

走出未央宮,站在宮橋上,雲歌停下了腳步。

前方,是離開長安的路;後面,是威嚴的大漢皇宮。

雲歌突然用力,將一直緊握在手中的繡鞋撕裂,上面的珍珠悄無聲息地落到水中。

雲歌看著兩手中各一半的繡鞋,平平伸出雙手,傾斜,繡鞋從手心滑落,隨流水而去。

雲歌再未回頭,直直向長安城外行去。

剛出城門未久。

孟珏牽馬而來:“雲歌。”

雲歌冷冷看了他一眼,從他身側走過。

盂珏牽著馬,沉默地走在雲歌身側。

行了許久,雲歌凝視著夜色深處,終於開口問道:“你來做什麼?”

“送你一程。”

雲歌不再說話。

長亭更短亭,孟珏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行出長安城老遠,他仍然沒有回去的意思。

雲歌道:“你回去吧!回家的路,不會迷失。”

孟珏未說話,仍然陪著雲歌行路。

雲歌嘆氣,指了指前面直通天際的路:“你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嗎?”又指了指身後的長安城,“你捨得那裡嗎?”

孟珏沉默了一瞬,停住了腳步:“見到你三哥,代我向他問好。”

雲歌詫異:“你認識我三哥?”轉念間,又是一聲冷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行事前的準備功夫做得真足!只怕你比我還清楚我家的事情,我正在納悶我爹孃為何會離開漢朝,你是不是也知道,說給我聽聽。”

“我的確打聽過,但毫無頭緒。劉徹殘忍嗜殺,衛太子之亂時,長安城死了幾萬人,知道舊事的人已不多。零星知道的幾個人也都成了隱者,無處可尋。”

雲歌冷嘲:“原來盂公子也有辦不到的事情。”

孟珏笑中有苦澀:“雲歌,這個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你一般,平安、富足地長大。我每走一步,若不小心,結果不是走錯路,而是萬劫不復。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對’與‘錯’判斷,更多的人是在對錯之間行走,譬如我對霍成君,劉弗陵對上官小妹,我們只能在現實面前選擇。”

雲歌猛地敲了下自己的頭:“我們長安城相識,長安城別離。今後你是你,我是我,我還和你糾纏這些事情做什麼?”

孟珏微笑地凝視著雲歌:

“雲歌,長安城內,我一切的刻意都不是為了‘認識’,而是為了‘重逢’。糾纏,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結束?”孟珏的聲音溫柔,卻堅決,“永不。”

雲歌愕然:“重逢?”

孟珏將手中的韁繩交給雲歌:“回家好好休息,我給你一段時間養好傷口。等我忙完這一段,好好蓋一座大府邸,我會去接你。”

“孟珏,你把話說清楚,你是不是又玩什麼陰謀?”

孟珏淡淡說:“才發現夢中的完美君子原來也是如我們一般的凡夫俗子,你現在不會有心情聽一個很長的故事。等將來,我會一點一滴都告訴你,你不聽都不行。”

刻意忽略的疼痛,剎那席捲全身,雲歌屏住呼吸,方可站穩身子。她疲憊地說:“他和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