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的身形的陰影籠來,罌被一個結實而溫熱的懷抱用力抱起。他的臉頰帶著汗氣的黏膩,罌想躲開已經來不及,無奈地捶一下他的肩頭,卻又&ldo;咯咯&rdo;笑起來。躍也笑,抱得愈加緊。他的臉貼在罌的鬢邊,聞著沁入鼻間的淡淡幽香,深深地吸了口氣。罌忽而聞到躍的身上有些酒氣,問:&ldo;你飲酒了?&rdo;&ldo;嗯。&rdo;躍答道,&ldo;父親狩獵歸來,要祭祀宴飲……&rdo;他話音才落,脖子上忽然被罌的巴掌拍了一下。&ldo;有孑孓呢。&rdo;罌把手掌張開讓他看。白皙的掌心映著月光,上面赫然一塊紅紅的蚊子血。躍訕然。他看看周圍,也意識到這個地方的確不是什麼獨處的上佳之地。&ldo;出去麼?&rdo;他放開罌,問道。罌目光動了動,一想,卻搖頭,&ldo;宮僕不知我去向,若有事可不好。&rdo;躍訝然,低笑道:&ldo;你這宮正倒是稱職。&rdo;罌不以為然:&ldo;這是工作,自當嚴謹。&rdo;她打定主意,道,&ldo;去我室中。&rdo;說著,拉著躍朝宮室那邊走去。白棠仍然在庭院中綻放,月下浮動著淡淡的清香。躍跟著罌一路沿著迴廊來到她的居所,心中明瞭。這裡是棠宮後/庭的廂房,與宮僕們的居所隔著前殿和迴廊,夜裡很是清靜。他看著簡樸卻整潔的廂房,忽而想起那時在驪山,罌沒有猶豫就用山洞交換了躍的食物,還把一半糙鋪讓給了他。如今也是這樣,外面有孑孓,罌二話不說就帶著躍進了自己的居所。躍抱臂站在門口,看著在室中又是鋪茵席又是斟水的罌,心中有些奇異的感覺。這女子似乎無論何時都這樣淡定,許多年長於她的女子都比不得。&ldo;怎不入內?&rdo;罌忙完,看到躍還站在門口,訝異地問。躍莞爾,掩門走進來,在茵席上坐下。罌把案上的水盞推到他面前:&ldo;喝吧。&rdo;躍拿起,一口飲下。罌還想說什麼,躍放下水盞,伸出手臂一把將她攬了過去。汗氣混著酒氣的味道又噴在脖子間,罌被那雙臂箍著橫在他懷裡,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又掙扎不脫。&ldo;放我坐起!&rdo;她面紅耳赤,急急地打一下躍的手背。躍卻紋絲不動,只把頭埋在她的頸間:&ldo;想我麼?&rdo;&ldo;嗯。&rdo;罌說。&ldo;&lso;嗯&rso;是什麼?&rdo;&ldo;想。&rdo;罌啼笑皆非。躍咧開笑臉,這才放她坐起,卻不鬆手,仍將一隻手臂摟著她。&ldo;棠宮好麼?&rdo;躍看著她整理衣襟,問道。&ldo;尚可。&rdo;罌說罷,轉而露出鬱悶之色,&ldo;就是閉塞了些。&rdo;躍知道她會這麼說,笑了笑,在她肩上拾起一縷剛散下的頭髮,看著柔亮的髮絲繞在指間:&ldo;棠宮與別處不同,從很久以前起,就連我兄弟三人也不許隨意進來玩耍。&rdo;罌怔了怔:&ldo;為何?&rdo;躍看著她,聲音和緩:&ldo;因為這是父親為你母親造的宮室。&rdo;兕任蟲鳴在庭院中依舊喧鬧,隱隱傳入室中,卻更顯靜謐。&ldo;原來如此。&rdo;罌說。一瞬間,她明白了自己在這裡的原因。這處宮室,商王連自己的親兒子也不許隨意走動,卻讓罌這個小小的作冊來當宮正。因為她是婦妸的女兒。躍看她不作聲,道:&ldo;你不想多問些你母親的事?&rdo;&ldo;問又如何?&rdo;她的表情很是不以為然,&ldo;同一件事,仇人親人說出來的全不一樣,徒增煩惱。&rdo;說罷,她笑笑,&ldo;在大邑商,只消知道除了大王誰都不喜歡我母親,這就夠了。&rdo;躍看著她,唇角的弧度微微凝住。他明白罌自幼漂泊在外,上一輩的事在她眼裡,並不似大邑商的人想象之中那麼重要。他沒有說下去,把罌摟近一些,額角摩挲在她的髮間。&ldo;罌,&rdo;少頃,躍低低道,&ldo;同你說些事。&rdo;&ldo;何事?&rdo;罌問。&ldo;宮正與作冊不同,白日無事,可走出宮外。&rdo;罌愣了愣。&ldo;哦,&rdo;她訕笑,眨眨眼,&ldo;還有麼?&rdo;&ldo;我後日出征鬼方。&rdo;肩上的重量忽然離開,罌坐起來,詫異地看他。&ldo;後日?&rdo;她問。這般反應,躍並不意外,頷首道,&ldo;此事本早已預備,前幾日父親巡王畿時才定下由我率師。此番出師,登兕方之眾,兕任來大邑商,也是為了此事。&rdo;罌琢磨著他的話,過了會,問:&ldo;伐鬼方須多久?&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