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一樣怕鬼。
從前在佛羅倫薩的聖白蘭卡丘地區,有個梳羊毛的人,名叫詹尼·洛特林奇。這人手藝
高明,但世故人情卻一竅不通。他有幾分傻,常常被選為聖瑪里亞·諾凡拉唱詩班的領唱
人,而且還負責管理這個團體。這一類小差使他擔任過好多次,並且以此自鳴得意。他所以
會弄到這些小差使,乃因為他是個有錢人,常常拿些小禮物去孝敬教士們。他送給這個教士
一雙襪,那個教士一件長袍,又送給第三個教士一件法衣——教士們為了報答,就教給他一
些當地話的祈禱文作為回報,諸如《聖阿勒克西斯之歌》、《聖白爾那多的輓歌》、《馬蒂
他夫人頌歌》等等無聊的文詞,他把這些東西都奉為至寶,牢記在心,認為可以用來拯救他
自己的靈魂。
他娶了個千嬌百媚的妻子,名叫苔莎,是柯柯利亞地方馬納丘的女兒,為人伶俐乖巧。
她看見丈夫有幾分愚蠢,就看中了一個名叫費代裡哥·第·納裡·培歌洛蒂的風流俊俏的後
生,那男的也愛她。於是她和她的侍女計議,設法叫費代裡哥到堪麥拉塔鄉下她丈夫的別墅
裡去和她幽會。整個夏天她都住在那別墅裡,丈夫難得到那邊去吃頓晚飯,睡一夜,第二天
一大早就回去幹他自己的營生,或是上教堂唱歌去了。
費代裡哥本就苦於沒有機會接近她,於是在約定的那天晚上,趁著詹尼不在家,就闖到
他鄉下別墅裡,和他老婆一同進餐,一同上床,好不快活。那一夜。那位太太睡在他懷抱
裡,教了他六篇她丈夫所熟悉的祈禱文。
他們倆只希望以後還有歡敘的機會,又不便每一次都派傭人去找他,於是兩人商量好了
一個辦法:費代裡哥的家離此不遠,今後他每天無論外出或回家,路過此地時,先要看一看
屋子附近的那座葡萄園。原來她在園裡一根攀藤的杆子上放了個驢子腦殼,如果那腦殼面朝
著佛羅倫薩,他晚上就可以放心到她家裡來,假使門關了,他可以在門上輕輕地敲三下,她
就會開門放他進來,如果他看見驢子腦殼朝著費也索,那就表示詹尼在家,他千萬不要來。
他們就這樣來往了不知有多少次。
有一歡,詹尼說定晚上不回來,苔莎便煮了兩隻肥嫩的閹雞,約好費代裡哥來吃晚飯,
不料詹尼卻很晚趕回來了。她大為煩惱,只得拿出了一些另外燒的鹹豬肉,陪丈夫吃飯,一
面關照侍女把兩隻熟雞,連同幾隻新鮮雞蛋,一瓶好酒,用白餐巾包好,送到花園裡去,放
在草地旁邊的一棵桃樹下面——那本是她常和費代裡哥一塊兒吃飯的地方,而且到那裡去可
以不必經過住宅。但她因為心慌意亂,忘了吩咐侍女在樹下等候費代裡哥,把丈夫回家的消
息告訴他,叫他把放在花園裡的食物取去自吃。
夫妻上床不久,侍女也已睡了,費代裡哥果然來到門口,輕輕敲著門。這扇門離臥房很
近,詹尼馬上就聽見了,她當然也聽見,卻只裝做睡著了,免得引起丈夫懷疑。過了一會
兒,費代裡哥不見有人來開門,又敲了一陣門,詹尼奇怪起來,就推推他妻子說:
“你聽見什麼聲音沒有?苔莎,好象有人在敲門呢。”
他的太太其實比他聽得清楚,卻故意裝作剛剛醒過來的樣子問道:“呃?你說什麼?”
詹尼說:“我好象聽得有人在敲門呢。”
“敲門?”他妻子大聲嚷道。“啊呀,我的詹尼,你不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鬼呀,這
幾天來,夜夜都把我嚇死了。我一聽見這聲音,就連忙把頭蒙在被裡,一直等到天亮才敢伸
出頭來。”
詹尼說:“來,我的太太,就是鬧鬼也不要怕;我上床之前,已唸了‘臺·盧契’、
‘盎臺梅拉達’,以及別的虔誠的祈禱詞,並且以聖父、聖子、聖靈的名義,把床鋪的每一
邊都畫過十字,所以不管什麼凶神惡煞,也不怕它來害我們了。”
他妻子唯恐費代裡哥在門外等久了,會猜疑她另有新歡而生起氣來,便決心不管怎樣也
得下床來,設法使他知道詹尼回家來了,於是她就對她丈夫說道:
“好極了,你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