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有蔓延的趨勢。
在王才亮關注的無數拆遷案件中,“嘉禾拆遷”是最具有典型性的地方政府參與拆遷的案件。2003年7 月,湖南省郴州市嘉禾縣為了建一個商貿城,縣政府決定拆遷居民1100 多戶。一個月以後,縣委縣政府推出“株連”政策,即縣黨政機關和企事業單位工作人員要做好親屬屬於拆遷戶的工作,否則將暫停工作、停發工資。不久,當地出現了數條讓人震驚的標語:“誰不顧嘉禾的面子,誰就被摘帽子”“誰工作通不開面子,誰就要換位子”“誰影響嘉禾發展一陣子,我就影響他一輩子”。此後,160人因無法做通拆遷親屬的工作而被株連,停發工資;3名拆遷戶被非法逮捕。此事經媒體曝光後,引起了國務院領導的重視,湖南省政府、建設部聯合調查組介入後,這起濫用行政權力、損害群眾利益的強制拆遷事件才被制止。
子 墨:強制拆遷的情況有多普遍?
王才亮:2004 年國務院處理“嘉禾事件”時,大多數地方政府採取了措施,嚴格限制強制拆遷,應該說是有所遏止的。但是現在情況不同了,強制拆遷失控的地方比2004 年還過分,違法違規情況基本沒有剎住。
子 墨:強制拆遷通常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進行?
強制拆遷(2)
王才亮:按照法律規定,在雙方當事人達不成協議的情況下,由房屋拆遷主管機關做出行政裁決。行政裁決搬遷期滿之後,當事人仍然不走,就由拆遷管理部門申請法院執行,或經過市縣以上人民政府同意,指定有關部門強制執行。但是現在我們看到的大量情況不是這樣的,開發商起訴到法院,提出有關部門裁決的15 天搬遷時間不合法,要求法院先予執行。由於開發商有金錢運作的力量,有的法官就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批准先予執行,急著幫開發商去弄錢,當然他自己也得了好處。現在有的地方拆一個房子法官拿多少錢是明碼標價的。
據說有的法院幫開發商拆房子能拿1萬元,法官個人能拿5萬元錢。
子 墨:這是極個別現象還是相當普遍?
王才亮:是極個別的,但有蔓延的趨勢。前一陣子有一個地方的區法院一年拆了3000多家。最高法院都吃驚了,還有這樣的事?我們要求法院不介入強制拆遷呀!但是媒體公開報道的情況就是這樣。有的地方一季度就拆了1000多戶。雖說這種情況不是很普遍,但得不到制止的話,會蔓延開來。
子 墨:一般人是否很難想象拆遷背後真會有金錢交易或者迫於政府壓力的交易?
王才亮:出現這種情況主要是處罰力度不夠。比如湖南“嘉禾事件”,處分了5個縣級幹部,其中的縣委書記還被重新起用了。按照中央規定,撤職幹部在一定期限內是不能使用的。而對當時參與違法拆遷的法院、檢察院、公安局,統統沒有處分。
“白道”違法違規地強制拆遷的事件時有發生。而“黑道”強制拆遷造成拆遷戶死亡的案件在全國範圍內已有數起。2006 年2 月5 日凌晨,拆遷公司僱傭的無業人員呂宏軍帶人對拒絕拆遷的北京62 歲張老太和她的兒子郭先生實行野蠻毆打。郭先生重傷,兩天後張老太死亡。2006 年1 月24 日,家住北京某地危改工程拆遷區內的居民杜建平得知一戶街坊被法院實施強制搬遷,於是站在警戒線外觀望事情進展,卻突然遭到6 人圍攻,10 多天後不治身亡,負責拆遷的專案經理正是血案的策劃人。
子 墨:“黑道”參與拆遷會是一種什麼形式?
王才亮:利用“下三爛”的手段,比如你住樓上,樓下遷走了,他(黑道)就把樓梯鋸掉,讓你上不去下不來;或者你家衛生間是臨街的,他就把衛生間窗戶敲掉,或者把牆打一個大洞,讓你在光天化日之下“方便”,逼你走;還有直接動用黑社會勢力進行人身傷害的事件。你告到法院,法院講這是政府行為;告到政府,政府講“我沒有拆”;告拆遷公司,根本告不動。現在這種情況從南到北,從東到西普遍存在,只要拆遷就可能有黑社會勢力介入。為什麼?
強制拆遷145 黑社會介入拆遷的成本最低,拆遷不需要高智商。
子 墨:您所見到或者聽到的最惡劣的拆遷手段是什麼?
王才亮:最惡劣的手段是我在武漢遇到的。老百姓上班去了,家裡病人住院去了,拆遷公司帶著派出所和工程處的人,一家一戶把老百姓房子拆掉。有的老百姓趕回來了,結果被黑社會的人打傷,打得住院。這案子到現在還沒解決。公安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