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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伏在紐約的那群傢伙,卡拉漢口中的吸血鬼,還有那些低等人。抑或還有些別的東西?更可怕的東西?

快幫幫我!米阿大聲呼救。蘇珊娜再次發覺自己根本無力抵抗米阿的求救。無論這個孩子是不是米阿親生,無論它是不是個怪物,她願意孕育這個孩子,願意親眼看看它的眉眼,親耳聽聽它的啼哭,即使是野獸咆哮也無所謂。

她脫下了戒指,在上面印下一記深吻,把它丟在了山腳路口。埃蒂一定能注意到,因為他至少會追到這裡,對此蘇珊娜沒有絲毫懷疑。

接下來又會怎麼樣?她不知道。她只記得自己騎在什麼東西上,沿著崎嶇的山路來到了門口洞穴。

迎接她的是墨染般的黑暗。

(並非黑暗)

不,並非全然黑暗,還有點點亮光點綴在這片墨黑上。原來是電視螢幕發出的微弱光亮。當時,電視螢幕裡沒有任何畫面,只有柔和的灰光。除此之外,還有微弱震動的發動機和咔嗒作響的繼電器,好像是

(道根,傑克的道根)

一間控制室。或許根本全是她自己的想象,只是傑克在外河西岸找到的半圓拱形活動房屋被她的想像力加工後的產物。

下一刻她發現自己已經回到紐約。她眼睜睜看見米阿從一個被嚇壞的婦女手中搶走了一雙皮鞋。

接著蘇珊娜再次浮出。她開口求救,想告訴那個女人她必須立刻去醫院看醫生。她的孩子馬上就要生了,而且有危險。可她還沒來得及說完,又一波陣痛襲遍她的全身。劇痛來勢洶洶,比她一輩子經歷過的任何疼痛都更劇烈,甚至超過當初截肢的痛苦。這次,儘管——這次——

“噢!上帝,”她痛撥出聲,不過她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米阿立即奪回了控制權。她命令蘇珊娜必須停止產痛,威脅那個女人要是她敢喊警察的話,她失去的可就絕不只是一雙鞋了。

米阿,聽我說,蘇珊娜說。我可以再阻止一次——我想我可以——但你必須配合。你得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來。假如你再不歇一會兒,上帝都不能阻止你的孩子出來了。你明不明白?聽見了嗎?

米阿聽見了。她一動不動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著被搶了鞋的女人慢慢走遠。接著她幾乎謙卑地問了一個問題:我應該去哪兒?

驀地,蘇珊娜感覺到這個綁架她的惡婦終於第一次意識到她所處的城市是多麼巨大,終於看見身邊熙熙攘攘的行人,大街上擁擠穿梭的汽車(每三輛中就有一輛車身上漆著亮得幾乎尖叫的黃色),聳入雲端的摩天大廈,要是陰天的話樓頂肯定全被厚雲遮住看不見。

兩個女人透過同一雙眼睛望著這座陌生的城市。蘇珊娜清楚地意識到,這是她的城市,但在許多方面,又不再是了。她離開紐約時是一九六四年。現在已經過了多少年?二十年?三十年?算了,別想了。現在可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

她倆的視線落在了街對面的一座小公園上。產痛已經暫時緩解,當“行”燈亮起時,特魯迪·德馬士革遭遇的黑人婦女(雖然看上去並沒有明顯孕婦的特徵)邁著穩健的步子緩緩穿過馬路。

公園裡有座噴水池,噴水池旁邊有一張長凳,還有一座烏龜模樣的金屬雕塑。蘇珊娜看見這座雕塑,心下稍稍寬慰,彷彿這是羅蘭留給她的記號,不過槍俠自己會更喜歡用印記這個詞。

他一定也會來救我的,她對米阿說。你可得當心了,姑娘。你得好好當心他。

我該怎麼做就會怎麼做,米阿回答。你為什麼想看那女人的報紙?

我想知道現在是哪一年。報紙上有日期。

一雙棕色的手把卷成紙筒的報紙從帆布袋裡取出來,展開後平放在藍色的眼眸前。這對眸子早上是棕色,同手上的面板顏色一樣,如今卻已變成湛藍。蘇珊娜瞥了一眼日期——一九九九年六月一日——大吃一驚。原來過去了不止二三十年,而是整整三十五個年頭。在此刻之前她還從來沒怎麼費神去想這個世界居然還能倖存到現在。過去她的那些熟人——大學同學、民權運動的同事、喝酒作樂的朋友、一同瘋狂迷戀鄉村音樂的姐妹——如今早已年屆不惑,也許其中某些人甚至已經離開人世。

夠了,米阿喝止道,隨手把報紙扔進旁邊的垃圾筒,報紙瞬間又捲成紙筒。她費勁地抹乾淨腳底板的泥土(正是因為赤腳沾滿了泥,蘇珊娜才沒有發現顏色的變化),套上偷來的鞋子。鞋子緊了點兒,米阿覺得,而且沒穿襪子,估計如果她走遠路的話,腳上會磨出水泡的。不過——

你又在乎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