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成這樣的局面,恐怕與小小母親宋明娟的態度有直接的聯絡。
在父母一輩人的眼中,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孩子跑去紋身的。箇中道理清晰明瞭:“紋身”,這種與中國五千年文化歷史傳統相違背的,故意傷害自己肌膚的行為基本上只會出現在學壞了的年輕人身上。凡是紋過身的年輕人,會給人一種在社會上混日子、蹲過監獄,不正經或壞孩子的印象。
家中長輩的這種帶有主觀性的觀點,一般是針對男孩子來說的。假如,“紋身”這種東西出現在某個女孩子身上的話,那就只能用家教不好、不太正經、叛逆、有痞氣來形容了。
如果這個女孩子在各方面都很討長輩及朋友喜歡的話,那她在自己身體表面的隱蔽處紋上一兩個小小的、可愛的圖案倒也沒什麼。但像沈小小這種大面積的、圖案多、又有個性,又另類的紋身優秀女孩子個例,相信家中的長輩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出合適的“說法”來教育對方的。
正因為有如此諸多的因素需要仔細考慮一番,宋明娟才沒有唐突地讓女兒與親戚們見見面、聊聊天或是吃吃家常便飯。但,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改變女兒已經回國四個月的鐵一般的事實。
女兒終歸是要見人的,也終歸是要嫁人的,她永遠不可能因為紋身這件事把女兒藏在家裡一輩子不出門。所以,趁著兒子大婚的日子,宋明娟還是做出了讓女兒見見家裡人的決定。
親戚們的表現,在她的意料之中。但讓她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沈家及宋家現僅存的一個長輩,即自己的母親竟然對異類化的外孫女孰視無睹。她不明就理得猶豫了一會兒後,還是把女兒領到了母親跟前。
看了眼坐在酒席主位上的母親,宋明娟小聲對女兒說:“這是你外祖母,你還記得吧?過去給外祖母問個好。要是她老人家願意的話,你也可以陪她聊會天。”
小小輕笑著點點頭,走到外祖母跟前彎下腰用普通話輕聲說了句:“外祖母,很高興見到您!我是沈小小,您還記得嗎?”
外祖母微笑並凝神注視著她,用老一輩上海人的上海話對她說:“我的小囡囡,你終於回上海了?外婆老想念你了。”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小小張口就要用西班牙語來回敬外祖母。轉念一想:“外祖母肯定不懂西班牙語,但我也聽不懂她的話呀。算了,將就用英語回答她吧。”
“是的,外祖母,我回來了。外祖母,你的身體還好嗎?看來,你的身體非常健康。”小小溫柔地用英語悄聲說了一大段話。
“小女孩兒,我能聽懂你的話。我的身體很好,謝謝你。”外祖母遲疑了一會兒後,用盡量簡短的英語回答了她。
“耶穌基督,我的外祖母會說英語??外祖母,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不,很驚奇吧。”
“這簡直難以置信。”
“好了,小女孩兒,如果你想和外祖母聊天的話,等會兒過來找我。”
“好的,好的,謝謝你,外祖母。”
祖孫兩人旁若無人地在酒席上用英語聊天的舉止,驚呆了在座的其他親戚。但很快,沈家及宋家的親戚們出人意料的又恢復到了平靜的狀態之下。唯獨兒女親家周家的近親們,不禁有些大驚小怪起來。
宋家的大女兒即宋明娟的姐姐,喜笑顏開地離開酒席走到小小身旁,拉著她的手用普通話說:“還真看不出來啊,二妹竟然教出一個‘美國通’!小小,雖然你這一身的紋身看著讓人毛骨聳然的,但大姨我能理解。嗯,美國文化嘛。”
小小輕聲笑著說:“大…姨?嗨,你好,謝謝你能理解我。”
“過來,到大姨這邊來坐,我們好好聊會天。”
“呃,大姨,我相信我們以後還有很多的聊天機會。現在,我要去招呼一下我的朋友,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我們是一家人,自然有時間聊聊天,喝喝茶。”
宋明娟也沒有意料到,女兒竟然誤打誤撞地用英語與自己的母親聊起天來。母親會講英語的這件事對宋家及沈家人來說,並不算是一個驚人的家族秘密。畢竟,有關母親在年輕時的經歷這兩家人還是比較知曉的。
沈小小在與為她驕傲的母親宋明娟說了聲後,快步走到毛媛落坐的一桌朋友酒席前。看了眼坐在酒席桌旁的幾個陌生人後,微笑著對毛媛說:“嘿,我們去新人的那桌酒席坐。”
毛媛看看她,小聲說:“去新郎新娘的那張桌子坐?小小,我覺得我好像沒那個資格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