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找死。
朝廷中的大事多會刊登在邸報上,此事自然也不例外。
讀完邸報,孟清和腦中升起了和楊士奇一樣的念頭,馬楨死定了,誰也救不了他。
永樂大帝彪悍了一輩子,但他也有弱點,更有忌諱。
哪怕在史書上寫一萬句老爹是如何喜歡自己,不喜歡皇太子和皇太孫,洪武帝將皇位傳給了朱允炆都是不爭的事實,而他的皇位卻是從侄子手裡搶來的。
皇位來源不正,就是紮在朱棣心頭的一根刺。
誰敢碰,都只有死路一條。
馬楨冤枉嗎?或許。
但就現實來看,敢上這樣的奏疏,足以證明他腦袋上有坑,躲過了這次,早晚也躲不開脖子上的一刀。
這封奏疏何止是觸怒了朱棣,完全是將皇帝一家都得罪了。
朱高熾會懷疑他陷害自己,拐彎抹角在來爹跟前給自己上眼藥。畢竟老爹准許兩個弟弟就藩,大展拳腳,自己卻困守京城,一點不滿沒有,那是笑話。
朱高煦和朱高燧一樣對馬楨恨得咬牙切齒。擁兵自重?根本是在說他們會造反!造老爹的反,當他們腦袋被驢踢了嗎?
徐皇后不干涉朝政,但得知馬楨的奏疏,也是氣悶。這樣挑撥父子兄弟關係,胡言亂語,當真該殺!
皇帝全家對馬楨噴火,馬楨不死才是奇蹟。
放下邸報,孟清和端起變溫的茶水,一口飲盡。
戰場,官場,一樣的殺人。
區別只在於,前者是真刀真槍的實砍,刀鋒入骨,後者是在暗處和背後下刀子,殺人不見血。
嘆息一聲,突出胸口的一團鬱氣,孟清和拿起火鉗撥了撥盆中的炭火,天氣愈發的冷了,今年又沒法回家過年,不曉得送去的年貨,家裡收到沒有。
想罷,又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一敲腦袋,連忙起身叫人,臨近年關,邊軍同樣沒法過年,尤其是邊塞衛所,更是不能擅動分毫。朝廷的賞賜每年都有,終歸只是個象徵,該準備點實際的才是。
與其對著邸報七想八想,不如為這件事動動腦子。
不過,這事不能自己辦,應上報天子,漢王趙王那裡也要遞個訊息,國公爺更不能例外。
鋪開紙張,研磨,用力的搓搓手指,待暖和些,立刻執筆將剛剛所想寫下,遣親衛送到北京。
有國公爺在,知會漢王的趙王的事不用他操心。
給朝廷上疏,一樣可請國公爺代勞。
近期,他出的風頭夠多了,大寧儒學和衛學的事情還沒完,低調點好。
十二月底,沈瑄和漢王趙王的聯名上表送往京城。甘肅總兵官宋晟,寧夏總兵官何福,遼東鎮守劉真,也陸續接到了從北京送出的書信。
何福等人作何反應,孟清和並不十分關心,他正忙著派人從牧民手中購買肥羊,以朝廷的名義犒賞邊軍。
算算大寧守軍和下轄各衛所的人數,做匾食會累死軍中的火頭,不如大塊的肉,大個的饅頭餅子發下去,更顯得實惠。
大寧都司大批次購買牲畜的訊息很快傳開。
北京,宣府,開原,廣寧等地也陸續行動。甘肅,寧夏,遼東的動作慢了一步,牲畜不足,野物也敞開了收購。
到最後,不只是內附的韃靼和女真部落賺了個盆滿盈缽,靠近明朝邊境的韃靼和瓦剌部落也趕著羊群,透過行走在大漠的商隊牽線搭橋,和邊軍做起了生意。有些部落乾脆紮下帳篷不走了,明軍攆人,直接宣稱要內附,如阿魯臺手下的掃胡兒部,內附不算,還帶來了鬼力赤遣人南下窺伺明朝的訊息。
甘肅總兵官何福當即上報朝廷,朱棣聞言,特許掃胡兒部內歸,並於甘肅設立守禦千戶所,令掃胡兒部造冊,內遷。
彼時,孟清和的年禮已送回孟家屯,七八車的糧肉布帛,還有專門為孟重九等老人備下的美酒,讓孟家屯很是熱鬧了一番。
不等將東西分完,又有車隊抵達。
周榮跳下馬,向孟王氏和孟重九等抱拳,“定國公賀伯太夫人新年。”
話落一揮手,十五輛大車排成了長列,只等著卸貨。
饒是孟王氏有所準備,也早知沈瑄同孟清和的關係,看到車上卸下的糧肉,美酒,布帛錢鈔,竟還有兩匣子首飾,也僵硬了五秒。
看看滿眼欣羨的族人,不曉得該高興,該是該回家鬱悶一回。
女婿還是媳婦?
想想,孟王氏就忍不住淌眼淚。
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