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世子,卑下不挑。”
“那就兩樣都來點,王安。”
“奴婢遵命。”
宦官應諾一聲,一張小方桌,一盞茶,兩碟點心很快擺在了孟清和麵前。
茶水還冒著熱氣,點心帶著甜香。
朱高熾笑呵呵的說道:“這些都是孤喜歡的點心,孟百戶嚐嚐。”
“謝世子。”
孟清和托起茶盞,心下暗道,難怪朱高煦和朱高燧捏一起也比不上這位的心計,根本不是一個段數。他在朱高煦那裡嗓子都快說幹了,涼水也沒喝上一口,這邊剛上車就是茶水點心,著實是沒法比。
實際上,朱高煦和朱高燧做得也沒錯,以孟清和的身份,的確不必如此禮遇。但有朱高熾這樣的對比,無論是真的寬厚還是刻意凸顯兄弟的刻薄,心理落差一旦形成,很難再改變。
做人,著實是門學問。
“卑下謝世子。”
孟清和再次拜謝,朱高熾仍是笑著擺手,“孟百戶如此,倒叫孤不好開口。”
“卑下不敢,世子有話儘管問,卑下絕對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絲毫不敢隱瞞。”
“孟百戶是個爽快人。”朱高熾揮手示意亭內的其他宦官退下,只留下王安,“這件事,也只有孟百戶能為孤解惑。”
朱高熾一側身,王安從一旁的書箱中取出幾張圖紙,上面繪有孟清和主持建造的墩臺。
“孤在父王處見到此圖,著實心喜。北平城防正需此類敵臺,孤請示過父王,已著手在城牆之上修建,只是遇到一些問題。”
朱高熾的聲音很溫和,語速有些慢,孟清和聽得很認真,待朱高熾將疑問全部提出,思考片刻,道:“稟世子,卑下對此的確有些想法。還請給卑下一支筆,幾張紙。”
記得燕王起兵之後,南軍曾圍攻北平城,當時是朱高熾守城,兵力對比懸殊,最危急時,燕王妃親自披甲執銳走上城頭,城內平民也自發組織抵抗,可見人心所向。
北平城最後守住了,但損失也不小。此時,燕王尚未舉兵,朱高熾卻已經考慮到加固城防的問題。
由此可見,朱高煦,輸得不冤。
“世子請看,卑下所建墩臺,是為適應瞭望之處的地形,用到城牆之上則需做些改動,牆高之處,可設暗門……”
孟清和知道,此舉明顯有投靠世子的傾向,朱高煦得知必定會產生猜疑。但他的家人都在北平,北平城的牢固與否,直接關係到一家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他從南京活著回來,一定想辦法把家人遷到城內,族人那裡也要提個醒。
孟清和一心二用,手上畫著改造的城牆,腦子裡想著該如何安頓家人。朱高熾令王安移開面前的方桌,聚精會神的看著孟清和筆下逐漸成型的城防圖。
隨著時間過去,朱高熾臉上的笑逐漸消失,神情變得嚴肅,胖乎乎的手指敲打著膝蓋,燕王思考時習慣如此,朱高熾三兄弟也是一樣。
圖紙畫好,孟清和安靜的坐在一邊,等著朱高熾再次發問。
他畫出來的東西,是後世見過的古長城和古城樓的綜合版。許多地方並不是太瞭解,只能繪出簡單輪廓。但在朱高熾眼中,這樣的圖紙已是難得,足見繪圖人的心思巧妙。
良久,朱高熾讚歎一聲,“孟百戶大才。”
“卑下不敢當。”
在職場上摸爬滾打的人都清楚,上司誇獎,必須謙虛,不謙虛也得謙虛,除非是不想有下次了。
“當得,肯定當得。”
朱高熾又問了幾處看不明白的地方,都是孟清和記憶模糊之處,解釋起來有些困難。
“回世子,卑下只是紙上談兵,具體是否可行,還需請教有經驗的匠戶。”
“你說的對,是孤心急了。”
朱高熾的確是個寬厚人,並未因此怪罪孟清和。順手拿起孟清和用過的紙筆,寫了一封簡訊,同圖紙一起裝入信封交給王安。
“著沈千戶派人,回北平呈送父王。”
“奴婢遵命。”
朱高熾表面溫吞,做起事來卻雷厲風行。
“別忘了說,這張圖紙是孟百戶獻的。”
“是。”
轉手就是一個人情,做得乾淨漂亮。
不必明說,聰明的就該領情。
王安帶著信封推開側門,正巧看到候在車外的沈瑄。
“已是未時中,王聽事可請示世子,是否即刻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