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沙門島——在山東蓬萊縣西北的海中,一說即今山東長島縣西北的大黑山島,一般是重刑犯的流放地,宋代屬登州府管轄。
府尹看罷大驚,隨即傳喚緝捕人等。只見階下一人聲喏,站在簾前。太守①問:“你是什麼人?”〖這個太守,居然連自己的下屬都不認得,夠官僚的了。〗那人回稟說:“小人是三都緝捕使臣何濤。”太守說:“前天黃泥岡上打劫去了的生辰綱,是你該管麼?”何濤回答說:“稟覆相公,何濤自從領了這件公事,晝夜無眠,差下本管眼明手快的公人去黃泥岡上往來緝捕;雖然累經杖責,到今天未見蹤跡。不是何濤怠慢官府,實在出於無奈。”府尹大聲喝斥:“胡說!‘上不緊則下慢!’我自從進士出身,歷任到這一郡諸侯,非同容易!今天東京太師府差一干辦來到這裡,傳太師臺旨:限十天內必須捕獲各賊正身解京。如果違了限次,不但我要罷官,還必定陷我往沙門島走一遭兒!你是個緝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禍及於我!先把你這廝迭配遠惡軍州,雁飛不到的去處!”當即叫文筆匠過來,在何濤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空著州名,發落說:“何濤!你要是抓不到賊人,重罪決不饒恕!”〖像這樣的太守,也不多見。〗
① 太守——本是漢代郡守的官名。宋代改郡為府或州,廢去太守的官名,但習慣上仍稱知府、知州為太守。
何濤領了臺旨下廳,來到使臣房裡,會集許多做公的,都到機密房中商議公事。
眾做公的都面面相覷,如箭穿雁嘴,釣搭魚腮,無話可說。何濤說:“你們閒常時都在這房裡賺錢使用;如今有這一事難辦,都不做聲了。你們眾人也可憐可憐我臉上刺的字樣!”眾人說:“上覆觀察,小人們人非草木,豈不懂得?只是這一夥兒客商,必定是他州外府深山曠野的強人,一時偶然遇著,劫了他的財寶,自去山寨裡快活,怎麼拿得著?”何濤聽了,當初只有五分煩惱,聽見了這話,又添了五分煩惱。默默地離了使臣房,上馬回到家中,把馬牽去後槽上拴了,獨自一個,悶悶不已。
他老婆見了,問他說:“丈夫,你今天怎麼這般嘴臉?”何濤說:“你不知道。前天太守委我一紙批文,因為黃泥岡上一夥兒賊人打劫了梁中書給丈人蔡太師慶生辰的金珠寶貝,共計十一擔,不知被什麼人打劫了去。我自從領了這道鈞批,至今未曾破獲。今天正去轉限,不想太師府又差幹辦下來,立等要拿這一夥兒賊人解京,太守問我賊人訊息,我回覆說:‘不曾獲得。’府尹就在我臉上刺下‘迭配……州’字樣,只不曾填什麼地方,往後還不知我性命怎麼樣呢!”老婆說:“這可怎麼好?怎麼得了哇!”
吳越評70回本水滸傳 第十六回(6)
正說著,他兄弟何清來看望哥哥。何濤生氣地問:“你不去賭錢,卻到我這裡來做什麼?”何濤的妻子乖覺,連忙招手說:“阿叔,你且來廚下,和你說話。”何清當即跟了嫂嫂到廚下坐了。嫂嫂即安排些酒肉菜蔬,燙幾杯酒,請何清吃。何清對嫂嫂說:“哥哥也忒欺負人了!我再不中,也是你的親兄弟!你就是再奢遮,到底是我親哥哥!就叫我一起吃盞酒,有什麼辱沒了你的?”阿嫂說:“阿叔,你不知道。你哥哥心裡過活不得哩!”何清說:“哥哥每天得的大錢大物,哪裡去了?做兄弟的又不來,有什麼過活不得的?”阿嫂說:“你不知道。只為這黃泥岡上前天有一夥兒販棗子的客人,打劫了北京梁中書慶賀蔡太師的生辰綱,如今濟州府尹奉著太師鈞旨限十天內一定要捉拿各賊人解京;要是捉不著正身,就要把你哥哥刺配到遠惡軍州去。你不見你哥哥被府尹在臉上刺了‘迭配……州’字樣,只不曾填什麼去處?早晚再捉不著,實在是受苦!他哪有心和你吃酒?我已經安排些酒食給你吃。他悶了許久了,你卻怪他不得。”何清說:“我也聽得人說,有賊人打劫了生辰綱。正在哪裡地面上?”阿嫂說:“只聽得說是在黃泥岡上。”何清問:“被什麼樣的人劫了?”阿嫂說:“阿叔,你又不醉。我方才說了。是七個販棗子的客人打劫了去。”何清呵呵大笑說:“原來這樣。既然知道是販棗子的客人了,還悶什麼?何不差精細的人去捉?”阿嫂說:“你倒說得好。不是沒地方捉嘛!”何清笑著說:“嫂嫂,倒要你擔憂。哥哥放著常來的一班兒好酒肉弟兄,閒常不睬的是親兄弟!今天有事兒了,就叫沒地方捉。要是叫兄弟閒常捱得幾杯酒吃,今天這夥兒小賊,倒還有個商量!”阿嫂說:“阿叔,你倒敢情知道一些風聲?”何清笑著說:“等到親哥臨危之際,兄弟或者有個辦法救他。”說完了,就起身要去。〖這個小兄弟,到懂得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