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娃還沒看清,臉上又被爹扇了兩把掌,新傷舊傷,痛疼難忍,嘴角血又流了下來。
張副鎮長哼了一聲說:“好,好一場龍虎鬥,打麼,接著打,老高,你養地兒子不錯麼,把我兒子打成這樣,打到我家裡來了,我老張雖然軟弱,可還有道理在呢。你這樣打到我家門前,你信不信我讓他蹲進去!”
老百姓一般一聽到蹲字,就嚇得骨軟三分了,不管是蹲什麼,那是黴氣事,百姓沾不起。高四娃娘嚇的淚水都流出來了,央求張副鎮長:“張鎮長,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四娃還小,他不懂事,您千萬,千萬……”
張副鎮長哼了聲說:“老高,我是怎麼對待你的,你三兒子超生,指標是誰給你要下來的,你們家的低保又是誰給你爭取的,知道你家困難,這倒好,我碰到東郭狼了,你這不是扇我哩老臉麼?”
老高愣住了,手抖著,嘴裡卻說不出話來,反手一巴掌,又把高四娃給打翻。
張副鎮長掏出手機打電話:“派出所嗎,這裡出了點事,請你們來處理下。是,我是張副鎮長。”
四娃媽一聽是給派出所打電話,雙膝一軟給跪下了,說:“您高抬貴手,大人不計小人過,他還小,進去了,往後可咋過啊。”
高副鎮長見狀,連忙把四娃媽攙起來,說:“這個可使不得,使不得,算了,算了。”
經過此事,高四娃更是沉默寡言,張小山也怕這個愣頭青再做憨事,沒有再生枝節。只是春桃也不像以往的那樣來找高老頭子了,她也怕在這兩個男人之間處理不好,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這日,高老頭子身體不舒服,躺在床上不能動了,高四娃一直在身邊待侯他,春桃聞訊後,也來看高老頭子。
高老頭子,混濁的雙眼見到了春桃猛地一亮,他握了春桃的手,將她放在高四娃的手裡,說:“你們啊,要珍惜。”說完又指了一旁一個黑漆漆的一個大木箱子說:“這個,是我一生所畫,我死了以後,當成紙錢給我燒了。”高老頭子的眼睛這會亮的像是黑夜裡的星星。
高老頭子說:“還有一件事,你們也得記住,我不說,誰都不知道了,我今年一百一十一歲了,你們記住,我姓高,叫高鳳翔,我的祖上是清山東高密遷遼寧鐵嶺;隸漢軍鑲黃旗,我是高其佩的嫡系後人。我這一生歷事無數,最痛恨日本人,我一家老小皆死於兵禍,他們不但殺人,還用人做實驗,用細菌殺人,人中了他們的毒之後,全身潰爛,慘不忍睹,我被抓去作實驗,正趕上了我發高燒逃得一命,我雖痛恨日本人,我這條命卻是一個日本軍隊一個叫池上君的軍官給救的,他酷愛指畫,想要我以畫酬謝他,完成他們收集的我們祖輩的長卷,可我寧死不從。我若死後,我的畫,一張也不能漂泊出去,我一生隱在高家莊寸步未出,只要你們兩個人知道,我總算沒有絕後。”高老頭子主完如釋重負。
在高四娃和春桃心裡,是不可能理解多年以前的一些血腥的戰爭故事的,高老頭子是一本厚的讓他們倆個無法閱讀的書藉,這要看以後可能有看透這本書的一天。現在這本書就快要合上了,高四娃與春桃淚流滿面。
是夜,這位百歲老人瞌然長逝。
老人一堆黃土,長眠於地下,招魂帆飄動的如一隻風中的蝴蝶。那隻老鷹也繞墳飛翔,經日不肯離去。
高四娃遵高老頭子吩咐,將春桃拿來的他的畫當作紙錢來燒,幻化出一些精美絕倫的黑蝴蝶。
夜晚,涼風習習,草蟲呢喃。在小溪旁邊,嫩嫩的楊柳下,高四娃和春桃並排坐著,春桃不時地拿出手機回覆一下簡訊,高四娃心中一股酸味。他再傻也知道這是張小山送給她的,能回簡訊的也一定是張小山。他埋怨父母將自個兒生下來,他埋怨自已無能,他有滿腔的心想要拼博奮鬥,但是卻一籌莫展,找不到途徑。
高四娃莫名地問一句“春桃,你還願跟著我好嗎?”
春桃一愣,說:“說真的,我真害怕了,我怕你們莫名的發瘋、打架,怕我們往後應該怎麼辦,可能,我們真是想的太少了,生活跟感情應該分開的吧。”
高四娃去拉春桃的手說:“你相信我,我一定為了你去努力,我拼了命也讓你過好日子。”
春桃輕輕的把手縮回來說:“可是,你有辦法讓我過好嗎?”
高四娃愣住了,他自己都不自信,如何能令春桃自信。高四娃說:“那就真沒有辦法了嗎?”
春桃一笑說:“有啊,你現在拿出三萬塊錢來,我家人就答應。”
“三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