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她才知道袁漠的手藝精湛還不止雕花chuang一樣,先不說這就像是根據她不到一米六的嬌小身材設計的凳子,別的不管是大件的繃軸、繃架、繃框還是小點的插閂、嵌條、繃釘都打磨得光滑噌亮,摸上去竟然就像是上好的瓷器一般,讓馮初晴暗暗嘖舌。
工具準備好自然就需要購買繡針和繡線了,那天趕集回來後馮初晴也在餘姚氏那證實了萬年鎮上的各種繡線價格都要比別的地方便宜三兩成。
在蜀郡,但凡是養蠶的人家都會忌諱一種叫“青”的蠶病,一旦蠶染上這種病症就像是人得了瘟疫,基本宣佈無治。於是乎,在養蠶人家除了供奉蠶娘娘以求保佑之外還有著“踏青”、“挑青”的習俗。
益州每年的“踏青”都已經固定在了三月三這天登葛仙山。長久以來,葛仙山下的萬年鎮也就形成了益州最大的蠶市,踏青之日,蠶戶們三三兩兩挑著籮筐從益州的各個鄉鎮或是趕車或是走路趕到萬年鎮,找生絲坊賣了蠶繭後就結伴登山,遊覽到天將暗時才會慢慢散去。
從止馬壩到萬年鎮算起來路程倒是不遠,只是要先渡過湔江河,再翻過一座山,全靠著雙腳行走。止馬壩的人因著要去找買家賣掉蠶繭,丑時末便要成群結隊出發。馮初晴之前答應了穗兒會帶著她一起去踏青,想了想便拒絕了餘姚氏的邀約,打算等卯時天亮了再帶穗兒出門,畢竟她可沒打算像止馬壩的蠶戶那樣想把一座葛仙山的青給“踏”完。
原本她都做好準備和穗兒走到中午的,豈料娘倆剛洗漱完就見著袁漠從竹林小路那邊扛著一扇木頭大步走了過來,穗兒這幾天因著積木和竹蜻蜓的緣故對袁漠可親熱了,丟開馮初晴的手便飛奔了過去,“木匠叔,你又給穗兒做了什麼玩的?”
“這不是玩的,這是給你家做的門。”袁漠憨憨一笑,一口整齊潔白的牙齒分外醒目。竹籬笆的圍牆已經將竹樓圍在了中間,正對著竹樓的籬笆牆還餘了個口子,上面的門框是昨晚上他趕著做出來的,今早在餘姚氏家他又趕了一道木門出來,放在留好的凹槽內,咯吱咯吱開關了兩下,位置剛剛好,不由咧了嘴無聲笑了。
“這個我今天另外算錢給你吧。”昨天袁漠就明說了她家的活兒已經幹完,今天開始他就要轉去馮正柏家做傢俱了,但這麼早人就送了門過來,對這樣憨厚近乎傻的木匠,馮初晴真的不忍心虧了人家。說著便低頭準備掏腰包。
袁漠瞧了眼馮初晴背後鼓囊囊的包袱,再看看她身邊的小不點穗兒,眼中憐惜之意飛快閃過,待得馮初晴抬頭時又是一副憨厚笑容,“不用,今天我原本就打算歇一天的,臨時想起昨晚上還差你一扇門沒安好,這才早些過來弄好,也好出去走走。”
“木匠叔要去哪?今天娘要帶穗兒去踏青呢。”穗兒在一旁學著袁漠的樣子開關門幾次也沒了興致,拉了馮初晴裙角抬眼說道。
“木匠叔也是去踏青。”袁漠伸出大手往穗兒頭頂摸去,以躲開馮初晴的眼神。
“你也要去踏青?是萬年鎮嗎?”馮初晴猛地抬頭,伸手想要將穗兒攬在身側,不曾想沒碰到預期中柔細的髮絲,反倒是觸到了一抹溫熱,忙低頭看去。
還沒看清剛才是摸到了什麼身前就是一陣風響,袁漠蹬蹬蹬接連退了好幾步,只低低迴了句:“是。”
“你怎麼啦?”馮初晴見袁漠一隻手背在身後,憨厚的臉龐糾結成團,就像是被踩著尾巴的貓似的,不由四下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麼嚇人的東西啊?這一耽擱,她便忘了剛才觸到溫熱的事情。
袁漠張了張口,只覺得從手背處有一種熱熱的酥麻感傳遍了全身,像是剝奪了所有的思緒,舌頭都麻得不聽使喚,哪裡還回得了話。
馮初晴也沒多想,抬頭看了下天色,牽著穗兒邁出門檻將門拉上,滿意地拍了拍,決定今天去蠶會順道買把鎖回家。緊了緊背上的包袱,再看袁漠的時候添了兩分心虛,無他,包袱裡裝著兩套畫了水果蔬菜的積木以及二十多個竹蜻蜓,全是這些天撿了袁漠用剩下的邊角餘料還讓人家加班加點幫著趕製的,這可是今天她去蠶市的秘密武器,連餘姚氏都瞞得緊緊的。
可抱著穗兒才走到止馬壩過河的地方馮初晴就不得不苦笑著轉身,在她身後不緊不慢跟著的袁漠只好停下步伐遠遠看向她,又咧了咧嘴,“馮小姐,我不是故意跟著你們的,我也是去萬年鎮。”
“你能幫我把穗兒抱過橋嗎?”馮初晴無奈望著身後用麻繩和木板架起來的索橋。
湔江河就算到止馬壩分流兩股也比一般的溪流要湍急不少,特別是這止馬壩背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