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木生見陳勇面容呆滯,立在當場,一聲厲喝:“啞口無言了吧?看你如何為自己辯解!”
鐵證如山!確確實實的鐵證如山!
陳勇身形晃動,險些立足不穩,鄭翼晨回過神來,急忙伸手托住:“勇哥……”
陳勇死死抓住他的手臂,抓出一道道白皙的刻痕,嘴角抽搐了幾下,想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只是怔怔看著他。
這目光充斥著太多太多的情緒,有疑問,有心灰,有沮喪……可謂百感交集。
鄭翼晨竟沒有勇氣與陳勇對視!
只因目光中摻雜的情緒多種多樣,卻獨獨沒有責備。
不管昨晚手術的最後過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不可預知的事件,才導致劉木生體內藏有紗布,陳勇還是沒有怪罪鄭翼晨的意思!
他當時肯放心離開手術室接電話,就是基於對鄭翼晨能力的信任,誰知竟發生了這種重大醫療事故!
鄭翼晨辜負了陳勇的信任,還將他推到了懸崖邊上,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受千夫所指。
如果陳勇此刻痛斥鄭翼晨幾句,甚至對他拳打腳踢,鄭翼晨也會毫無怨言地承受。
偏偏……陳勇到了這種田地,依舊沒有責怪的意思,依舊是一如既往的信任!
這種信任,讓鄭翼晨羞愧難當,無法正視陳勇,不知作何反應。
劉木生見兩人看了b超單後,如同雕塑一般僵立當場,知道單上的內容起了作用,嘴角的得意笑意一閃即逝,換上一臉悲憤,雙眼赤紅,語帶哭腔:“我一個人外出打工,好不容易掙了點錢,打算用來醫病。誰知竟遇到這樣一個無良醫生,給我看病的時候決口不提病情,三句話不離要錢二字,暗示我要給他送紅包……”
鄭翼晨聽到這些話,手心泛汗,一股涼意從頭頂直竄到腳底板,心裡怒吼道:“你明顯就是在顛倒是非,勇哥什麼時候跟你要錢,而且是你自己誇勇哥醫術好,主動求醫的!”可是這些話卻不能宣諸於口,說出來不但起不了效果,反而會越描越黑。
劉木生的話如同一根火把徹底點燃了圍觀人群的怒火,人人聽了,義憤填膺,再也按捺不住,指著陳勇破口大罵。
“我們賺點錢容易嗎?看病還要被勒索,還敢說是白衣天使。”
“分明就是白衣魔鬼!”
“良心被狗吃了!”
“生孩子沒屁眼!”
“……”
圍觀的人不乏陳勇的病人或病人的家屬,日常接觸中知道這個醫生待人和善,彬彬有禮,沒有參與聲討陳勇的行列,但也不敢為他說一句辯解的話。
對很多人來說,雪中送炭是不可能的,不落井下石,已經是最道德的行為標準了。
劉木生聲淚俱下,咬緊牙關,唇破血流,一道殷紅的血痕從他口中垂落,接著說道:“我賺的都是血汗錢啊!怎麼可能白白交到他的手裡?當場拒絕了他無力的要求。他當時也不發火,只是陰陰一笑,說我既然不給錢,以後肯定要受更多苦,花更多錢。做完手術後,我本來鬆了一口氣,打算趕緊辦個出院手續離開,誰知今早起來肚子痛得厲害,我心裡起了懷疑,要求他讓我去做b超,他居然說我是心理作用,百般阻撓,就是不讓我做檢查,我以死相逼,聲稱要鬧到主任那裡,他才無奈地答應了。b超結果出來,我才知道這個王八蛋,和我玩陰的,在我肚子裡留了塊紗布,存心讓我再花錢挨一刀!”
人群中一下子炸開了鍋,有的臉色鐵青罵了句“禽獸不如”,有的神色猙獰怒喝“應該拖出去槍斃”。
這些還算是客氣的,還有的乾脆問候起陳勇的雙親與老婆,汙言穢語不絕於口。
突然間有人大吼一聲:“噁心死我了!”接著就見一道黑影攜裹狂飆,襲向陳勇。
鄭翼晨眼疾手快,將黑影抓在手中,原來是一隻拖鞋。
他擋在陳勇面前,臉上肌肉抽搐,一張秀氣的臉顯得有些猙獰:“誰敢再出手,我就對他不客氣!”說完將拖鞋丟到一旁。
一個蒼老又不失威壓的聲音適時響起:“這裡是醫院,不是你逞強鬥狠的舞臺,好大的膽子,居然威脅起病人來了!”
人群主動分開一條路,讓說話者走進辦公室,來人神情肅穆,不苟言笑,正是外科主任張雲順。
張雲順平日裡交班完畢,都會在自己的私人辦公室待著,或者到院辦和門診走動,基本不會再會住院部,今天怎麼會剛好破例過來呢?
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