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竟是連寺廟的大門都沒能出幾次。
好在,鄭娥搬到了泰和長公主的府上,還能常來寺裡頭瞧瞧他。這會兒,蕭明鈺和鄭娥正坐在小院子裡的薔薇花架底下喝茶。
七月裡的陽光猶如流金一般的灑落下來,小院的青石板彷彿都要跟著冒煙,好在薔薇花架下尚還算是陰涼,一朵朵的薔薇開得正盛,花嬌葉嫩,顏色鮮妍,更襯得坐在花架底下的一男一女,神容卓然。
鄭娥現今已有十四,穿了一身湖藍色底月白絲線繡花蝶紋的高腰襦裙,竟有幾分娉婷纖瘦的感覺。妝扮上面,她倒是隨了元德皇后的脾性,不喜華妝,頭上只是梳了個極簡單的雙鬟,帶一套玉石珠花,耳邊亦是一對水滴狀的玉石耳墜,簡單樸素,看著倒像是鄰家女孩一般的平易近人。
當金色的陽光灑落在她身上,便有如細碎的金粉輕輕的飄灑下來,一頭鴉羽似的烏髮彷彿染了一層薄薄的金光,她那本就如羊脂美玉一般白膩的肌膚卻因過於明亮的陽光而顯得更加剔透白淨,猶如水晶一般。她的五官亦是精緻至極,纖眉、櫻唇、瓊鼻,一雙水眸好似兩丸黑水銀,靈動明亮,彷彿倒映著盈盈水光,一眼望去,似乎都要溺在那一泓秋水裡,不由自主的生出喜愛之情。
鄭娥今日來倒不是閒著無聊專門來與蕭明鈺閒話的,她說的卻也算是件正事——二公主今年十六,馬上就要出嫁了。
大公主卻是去年才出嫁的。皇帝原還想著因為太后和元德皇后的事耽誤了長女,想要將她嫁給林相家的嫡長子。只是沒想到,反倒是大公主自己先等不及了,前年的年宴上,大公主也不知那兒不對勁,拉著阿史那思歸跪求皇帝,說是要和親北狄,結兩國之好。
皇帝氣得不行,偏又是年宴上,當著群臣的面聽女兒那一本正經的天真話,他原就不是個受人威脅的脾氣,冷怒之下竟也不再多勸,乾脆就應了。等過了年節,皇帝就叫禮部準備準備,把大公主嫁給了北狄那位死了閼氏的汗王,此後遙隔千里,到底是好還是壞,卻是再管不了她了。
大約也是因為大公主這一樁不叫人省心的婚事,皇帝對二公主便也多操心了些,特意叫賢妃看好坐不下腳的二公主,叫她出嫁前現在宮裡頭學一學做人媳婦的規矩。
鄭娥與蕭明鈺說的是:“下月二孃便要出嫁,現今被蕭叔叔拘在宮裡頭不許她出宮,所以她特意叫了我來問你,給她備好禮了沒有。”她說到這兒,有些擔心蕭明鈺足不出寺買不到什麼好禮,忍不住先替蕭明鈺遞了個臺階,“要是你是在沒想好要送什麼,我替你準備好了。”
蕭明鈺聽到這話倒是一笑,微微頷首,從容的應道:“二孃出嫁,這禮我自然是早就備好了的。”說到這兒,他伸手把剛泡好的茶遞給鄭娥,“這是清明前叫人採製的好茶,用的也是法慧寺後山的清泉,你且嚐嚐味道?”
鄭娥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連忙接過茶盞,低頭抿了一口,果真是茶湯清香,入口甘美,令人神智一清。她俏生生的眨了眨眼睛,揚唇感嘆道:“四哥哥你的茶是越泡越好了……”
“一個人閒了無聊,也就只能琢磨這個了……”說到這兒,蕭明鈺瞥了眼鄭娥,微微挑了挑眉梢,“以前還有人說什麼‘一天不見就會想得很’,結果十天半月都見不著人影。”
雖說蕭明鈺語聲沉靜,不緊不慢,可那詞句聽著到好像是怨夫再向沒心肝的負心人抱怨似的。
鄭娥很是認真的回憶了一下,心道:那句‘一天不見就會想得很’難道不是你說的?不過鄭娥一貫對人情緒敏感,哄起蕭明鈺來更是熟能生巧。
她連想都沒想,連忙從木案上端起蕭明鈺那盞還沒喝過一口的茶,笑盈盈的開口道:“四哥哥為了給我泡茶忙了半天,自己都還沒喝呢,快喝點兒解解渴。”對方當面控訴的時候,自然不能硬碰硬,一定要另出蹊徑才行!
蕭明鈺瞥了她一眼,見她雙手捧著茶盞遞來給他,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眉目間笑意盈盈。還沒等蕭明鈺反應過來,在那雙手就跟有了自我意識一樣的伸出去接了茶盞——天啦,他怎麼會有這麼不爭氣的手,他就想要擺正態度讓鄭娥知道事情嚴重性,如果回回都被她這麼輕易的給哄了,那以後豈不是要一輩子妻管嚴?
這般一想,蕭明鈺面上雖是不顯,心裡頭卻恨不能把手上的茶盞給還回去。好在他端得住,只是輕輕的哼了一聲,低頭抿了口茶,依舊是不動如山的模樣。
鄭娥遞完了茶,又連忙拉了拉蕭明鈺的袖子,可憐巴巴的解釋道:“我也很想天天來瞧你啊!”她明確的表達了一下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