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娥聽到這裡,簡直再也忍不住下去:“這和我爹有什麼關係?是鄭家犯的事,是高皇帝讓他查的鄭家,也是高皇帝下旨將鄭家滿門抄斬!”她一雙黑眸彷彿燒著火,緊緊的盯住齊王,“你不敢去恨高皇帝,便恨起我爹來。簡直,簡直是不可理喻,蠻不講理!”
齊王卻只是譏誚的揚了揚唇,隱約帶了幾分自嘲的意味:“這世上許多的事情,原就不講道理。你現在才知道,也不遲。”說著,他又看向鄭娥,微微一頓,似笑非笑,“而且,這件事,就連皇帝他也脫不開關係。要不然,為什麼宮裡頭至今都沒有聲響?因為皇帝他心裡有愧,不知該如何是好。”
確實,如果說蕭明鈺他沒看見自己的屍體,很可能會猜到自己沒死,甚至已經報去宮裡了。可宮裡卻一直沒有聲響,自然是因為皇帝在猶豫——鄭家之事,說到底還是起因於高皇帝立儲之爭,皇帝雖然什麼也沒做,可到底還是最後的受益人。
而作為皇帝兄長的齊王呢?他失去儲位,失去愛妻愛女,甚至連腿都沒了,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冷冷清清,猶如坐牢受罪。皇帝心裡對他又何嘗不愧疚?也正因如此,皇帝這才刻意隱瞞了鄭娥的出身來歷,寧願叫人去懷疑也不願再扯出舊事。而如今,眼見著齊王知曉一切,皇帝心裡自然也為難,自是不知該如何插手。
鄭娥聞言自是明白過來了,她本就雪白的面頰顯出幾分蒼白來,只是仍舊挺直了身子,她知道:這事不能怪皇帝。皇帝心裡亦是極疼愛她,可說到底,齊王亦是皇帝的親兄長,就如同手心手背一般,有時候卻也都放不下。
齊王端詳著鄭娥的神色,“你是李簡的女兒,我原本應該殺了你的。可你的母親卻又是王妃的姐妹……”
他目光幽深的盯住鄭娥,似有幾分深意。
恰在此時,門外忽然傳來通報聲——
“殿下,不好了。魏王,魏王他闖進來了。”
第97章
鄭娥聞言頓時一喜; 隨即反應過來,慌忙間便抬眼去看站在邊上的齊王。
齊王似乎有些不悅; 長眉微微一擰; 面上依舊是極冷淡的神態,只是彷彿自語一般的道:“來得倒是快!”確實是太快了些,那些齊王府的死士一路上日夜不息的輪流替換; 不知廢了多少匹馬,這才在這短短時間內把鄭娥給帶回了長安。可蕭明鈺他竟然後腳就跟上來了!
外頭的喧鬧聲愈演愈烈; 很快便能聽到匆匆的腳步聲和金戈互撞的聲音。
鄭娥此時也想不了那麼多,她一聽到士蕭明鈺來; 很快便下意識的往門口看去,想要從中找出蕭明鈺的身影來。
果然,過不了多久; 便有人從門口走進來,步履匆匆; 目光如電; 在他目光掃到鄭娥的那一刻; 他那緊繃如弦的身體便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 彷彿暗暗的鬆了一口氣
鄭娥也正抬頭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 幾乎都說不出話來。鄭娥要使勁咬著嘴唇才能忍住眼裡酸澀的眼淚; 沒丟臉的哭出來。
很顯然,要趕上齊王府那些死士的腳程,蕭明鈺這幾日亦是不輕鬆; 幾乎是拼了他半條性命——他那身灰藍色的袍子也不知多久沒有換過,滿是塵土,袍裾底下濺著一點點的黑泥,想來是路上粘上沒來得及清洗的,袍子尚且如此,腳下那雙烏面短靴便更是沾滿了泥濘。
他一步步的從門外走進來,午日裡金色的陽光灑在他鴉羽似的烏髮,那一頭長髮只是極簡單的用髮帶繫了起來,幾縷鴉色的髮絲無意間從耳邊滑落下來,更襯出他那面上的蒼白與眼下的黛色,嘴角的鬍渣也因為沒有處理的緣故露出淡淡的一點青色。
縱然是經歷了這麼一段漫長而叫人膽戰心驚的路途,縱然是站在齊王如刀刃一般鋒利的目光下,他的神態裡也依舊沒有透出一絲一毫的疲憊或是憔悴,清俊的面容繃得緊緊的,劍眉、高鼻、薄唇,每一處的線條都凌厲得猶如刀劍,可以刺破人的眼眸。
他本人就像是一把傳世的神兵,哪怕烈火焚燒、鐵錘重擊都無法讓它屈服,一往無前,寧折不彎。
齊王靜靜的打量著蕭明鈺,隨即便點了點頭,開口道:“你這一路,趕得也算辛苦了……”頓了頓,他又揚聲與門外那些猶豫著是否要進來的人吩咐道,“都下去吧,本王正打算和魏王說些話呢。都守好了,別再叫那些人進來了。”他只管蕭明鈺叫魏王,言談之間倒是十分的冷淡生疏。
蕭明鈺在看到鄭娥的那一刻便覺得自己悄悄鬆了一口氣,胸中熊熊燃起的怒火總算稍稍平息。他垂下頭,反倒是先恭恭敬敬的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