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世俗是什麼?在折蘭勾玉眼裡,世俗不過是固有思想加諸之下的嘮叨罷了。
想到這裡,折蘭勾玉攬住她腰的手又緊了些。向晚抬眼看他,他的臉色微微蒼白,一身白衣如雪,銀髮隨意披散,看起來有些憔悴,但這份憔悴與那本該萬分突兀的銀髮,此刻卻讓他看起來清雅到極致。
向晚嘆一口氣,反手環住他腰,側臉貼著他的胸口,心裡又是萬分滿足。這樣的一個男人,無論哪一方面,都優秀至極,又如何能讓自己半途而退輕易放棄?
事有湊巧。
這日有人求見向晚,老管家問明來意又彙報了向晚之後,便領著人上主院,恰碰到被人攙扶著想見表哥一面的陸羽雪。
“他是?”陸羽雪上下打量來人一眼,只見他十來歲模樣,衣衫普通得有些寒磣,手裡捧了件不小的物什,圓圓的臉蛋,此刻也正有些好奇的看向她。
“回表小姐,他有事找向晚小姐。”
陸羽雪又看來人一眼,不免有些輕蔑與不耐:“讓他留下名字,放下東西便是,折蘭府是誰都能進的麼!”
老管家哈了哈腰,一時有些尷尬。
不料來人倒是爽快,圓圓的臉蛋有可愛的笑,率先回答:“這件東西需親手交到向晚小姐手上。”
只是他孩童特有的率性與天真,在陸羽雪的眼裡,不過是窮孩子的沒見識與沒規矩。
老管家趕忙打圓場:“向小姐還等著,我先領他過去了。”
陸羽雪本就身體虛,說了兩句也不能咋的,便只好看著管家領了人去。
向晚仔細看了來人,確定自己並不認識,方開口詢問。
來人自稱是珈瑛大師的徒弟,說是奉師父之命,特來送一樣東西。
向晚心中詫異,長方形的一件物什,一般畫卷大小,伸手接過,只覺沉實。向晚當著面開啟盒子,捧出物件,將外包的一層緞布掀開,整個人都是一震!
正是那一幅杏開二度,不過是用玉雕成,精工細作,一幅畫卷,細看竟是整玉雕成!
“珈瑛大師……”猶記九歲那年,那個慈眉善目的尊長一口答應替她修復摺扇,不過索了她一副杏畫。六年之後,竟然送來了這樣一份大禮!
“家師兩年前仙去,臨去前交待我一定要將這副杏畫完成,並將此畫送給玉陵折蘭府的向小姐。”
向晚的心比玉杏畫還沉。六年不見,竟已陰陽兩隔!她與珈瑛大師談不上交情,她的杏畫何以能入了這樣一位大師的眼,讓他為此耗了三年在尋玉上,尋了玉又作刻,半途撒手,留下了這樣的遺命!
“敢問小師父尊名,如不嫌棄,在府裡作客幾日吧。”
“區區鍾離,師父遺命已成,便告辭了。”圓圓的臉蛋有如釋重負的笑,倒讓向晚隱隱覺得有些熟悉。
“鍾離?”向晚輕聲重複。故人的名字,不過那時他方是個孩子,如今細看,倒還真有六七分相似。
“向小姐可是還有其他吩咐?”被向晚細細盯著,鍾離不免有些不習慣。四年前自從跟了師父之後,他便很少與人接觸,每日裡跟著師父翻山越嶺的找玉石,找著之後又在師父的山中隱居里沒日沒夜的打磨雕刻。若非此次遵師父遺命來送這一趟禮,只怕他還會留在隱居不願下山。
“可是潮湖交界的鐘家莊故人?”
“向小姐去過我鍾家莊?”這下子輪到鍾離細細打量向晚了。
“這一去,也已是七年前的事了。當時你尚小,只怕不記得。”
鍾離微皺眉頭,苦苦回想。向晚一笑,點一句:“不知你還記得那面小銅鏡否?”
鍾離恍然,掏出身上的銅鏡。這是他打小甚是喜歡的一件物什,祖父說是當年三位貴人借宿留下給他的,但是七年前,他方三歲,真的太小,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記憶,根本無法分清。不過向晚既能說出小銅鏡,結合祖父當初的嘮叨,看來確是故人沒錯。
向晚見鍾離神色,便知他已然有底,不由問道:“你一家老少可好?”
鍾離神色一黯,小圓臉上有絲悲傷:“四年前一場瘟疫,鍾家莊的人活下來的,幸許只有我一人了。”
向晚心一沉,鍾老漢與大嬸的影像浮現,一邊忙示意下人趕緊去收拾一下客房,一邊挽留:“你以後有何打算?這段時間就住在這吧,當日我也在你府上住過。”
當初他那一聲小姐姐,以及短短的相處,也算是去了她一些陰影。若能選擇,她一定選鍾離是自己的親弟弟。
鍾離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