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容最後看了眼躺在床上安靜入眠的高梨,伸手撫摸高梨蒼白的臉頰,輕聲說:“高梨大人,我這就去把羅嶽那個冰山臉給你帶回來,讓他抱住你,跟你道歉。你要等我。”
高梨沉靜在睡夢中,沒有反應。
姚容穿著簡單的白色連衣裙,披散著被染成金色的頭髮,對著鏡子裡的自己笑笑:“不打扮成洋娃娃的話,也很好看呢。”
然後她按照花實告訴自己的地址,來到了傅氏私立醫院,敲開了院長辦公室的門。
☆、
像這樣沉浸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有多久了。
睡著時,世界是黑色的。
清醒時,世界也是黑色的。
伸出手,只能觸碰到冰涼的牢籠。
爸爸帶著哥哥離開了,渾身是血的媽媽離開了,附在自己耳邊小聲承諾一定會回來救自己的小女孩也離開了。
所有人都離開了。
只剩下自己,被束縛在黑暗中,被黑暗與絕望吞噬,無力掙扎。
花實在黑暗中顫抖著伸出手,有一個溫暖的大掌心握住了她的手,溫柔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來:“不要怕,有我在。”
“哥哥!”冰涼微顫的心臟陡然間被暖意覆蓋,雙眼纏上繃帶的花實從病床上坐起來,猛地投入羅嶽的懷抱。
“又做噩夢了?”羅嶽伸手輕輕抱住花實,嬌小柔軟的身體猶如玻璃般脆弱易碎,所以他不敢用太大的力氣。
花實點點頭,雙手緊緊攥住羅嶽的衣服,小聲說:“哥哥,你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對嗎?”
羅嶽身形一震,腦海裡恍惚浮現出高梨無辜的笑臉,還有那句——永遠都不會離開我嗎?
那時的自己,毫無猶豫就回答了“是”。
所謂承諾,是多麼廉價啊。
前一秒還把那人抱在懷裡熱烈親吻,下一秒卻衝那人舉起了手中的搶。
那日的情景,直到現在仍然歷歷在目。
“小嶽,你說過不會離開我的。”高梨抱著鮮血淋漓的胳膊,眸中溢滿悲傷。
而那時的自己,在高梨的注視下,頭也不回的,決絕地離開了他的視線。
你希望我怎麼選擇呢,高梨?
拋下被你折磨的遍體鱗傷的親妹妹,去擁抱手中舉著銀針的你嗎?
你明知道不可能。
你明知道我會離開你,還是選擇了對花實下手。
你做出了你的選擇,我也做出了我的選擇。
所以我們兩人淪落到現在這種下場,你早就預知到了吧。
在離開你之後,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
花實在傅金的幫助下成功移植了左眼眼角膜,傷勢帶來的炎症也及時清除了。自從做完移植手術,羅嶽就再也沒見過傅金,彷彿大發慈悲般,還特意騰出了自己的公寓供羅嶽兄妹二人團聚。
即使如此羅嶽也做不到跟傅金冰釋前嫌,他寧願永生都不要跟傅金見面。
傅金每次面對自己時,嘴角都帶著嘲諷的笑容,像是有無數根針刺在羅嶽心裡,每次看見傅金那張臉,羅嶽心中的罪惡感就會迅猛加劇,身體每一處細胞都在戰慄。
無論出於什麼原因,他都背叛了高梨,背叛了作為一個警察理應信奉的正義。
高梨現在過得怎麼樣?
被打傷的胳膊傷勢如何?
姚容應該會陪著他吧?
這些他全都不知道。
也沒有資格知道。
抱著花實的雙手禁不住顫抖起來,羅嶽沉吟片刻,說:“花實,你眼睛上的繃帶可以解開了。”
花實乖順的點頭。
羅嶽動作輕柔地將花實左眼的繃帶解開,花實那隻緊閉的左眼睫毛微微閃動了一下,然後小心翼翼地睜開,明亮的眼珠子彷彿閃著光,直直地注視著羅嶽。
羅嶽頓了一下,如鯁在喉,卻怎麼也發不了聲。
“哥哥。”花實咧開嘴衝羅嶽燦爛地笑,“我終於又看見你的臉了。”
羅嶽凝視著花實的左眼,那隻曾經奪走了無數條性命的惡魔之眼被高梨親手摧毀,如今取而代之的是正常人的眼睛,不再擁有殺人的魔力,不再沾染邪惡,帶著明亮的光,普通而又動人。他伸出手,輕觸上花實的左眼,低聲說:“從現在開始,忘掉以前發生過的所有事,我會帶你離開這個城市,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
“哥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花實伸手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