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血從他的嘴裡溢位來,他趴在地上,將血一點一點混著灰塵捧起來,爬向他的娘。
餵給了她。
時懿只覺得脊背發涼。
因為她很快發現,門口那些人,盯著她的目光,就像是野獸盯著自己的食物。
“他的血,可以救命!”
“他的血,可以救命!大夥快上!”
“殺了星師,拯救大家!”
數不清的人衝過來,時懿腦子嗡嗡的,被迫步步後退,長生根本護不住她。
時懿看著被人群包圍的長生,還有那男孩眼底流露出來的欣喜、那些人瘋狂的目光。
有時候,可怕的不是災難,不是死亡,不是你受盡屈辱找不到人生的方向。
而是你忘記了,你是一個人。
她是真的想過,要好好去生活,去拯救這個世界。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她揹著本來不是她的錯,被人欺負。
為什麼這些人,就不能堅定一點,堅定的相信,她是會救人。
時懿的眼神逐漸冷了下來,彷彿她又回到了那段在山洞中的日子。
她目不能視,身上所有的能夠感覺到外界的感官都敏銳了起來,她清楚的感覺到,那些人的嘴臉,清楚的聽到,別人對他的辱罵。
長生沒有對貧民動手,他一直遵守時懿的話,只是防守而已。
時懿的發冠掉了下來,長髮無風自動,人們,越來越難看清,那個人的容貌。
原來,遊竺只是一個稱呼。
所有的篁鴿首領,都叫遊竺。
無痛無悲無喜,舉世無雙。
人們感覺到了她的變化,只覺得看她一眼都是膽戰心驚,強大的讓人害怕。
長生被人推開,時懿接住了他。
“退後吧,我來。”
她的語氣,冷漠的,沒有一絲溫度。
“想活命?”她睥睨著眼前的醜陋嘴臉,冷淡的問。
那些吵著要殺她的人害怕了。
畏畏縮縮,不敢往前。
“你看天上,孔雀焰火還在綻放,這本來,是為你們綻放的啊。如今,給你們當,送行曲,如何?”
她徒手在空中一抓,一柄木棍,就到了她的手中。
“遊竺成名時,是因為,一人屠一城,今日,金晏城,是我的了。”
她笑的邪魅又張狂,可是沒有人能夠看清她的容貌。
世人負她太多了。
心善的姑娘,終於,被逼著成為了遊竺。
時懿朝一個放心看過去,很遠的地方,站著那位白髮黑衣的男人。
她知道,他在看她。
她向前一步,人群的包圍圈就後退了一步。
“少司,住手!”
長生想要去攔住她,告訴她,她不能這麼做。
他不想,時懿變成遊竺那樣。
可是時懿太強了,強到,他已經不是對手了。
長生被時懿一棍轟開。
她一步一步走入人群,宛若置身修羅地獄。
她舉起木棍,以攬月之姿,欲要橫掃人群。
那木棍粗糙不堪,卻被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接住。
男人一身白衣,溫潤如玉。
開口便是哄人的語氣。
“圓子,乖,放下,我們回家。”
“回......家?”時懿呆滯的重複,似乎在思考,她的家在哪裡。
“我沒有家了。”她的家,早就沒了。
“走開。”
她已經不認季歸梧了。
長生心裡涼的徹底,她連那個男人都不認了,她難道,真的要成為遊竺了嗎?
季歸梧徒手將那木棍捏碎,將手中的殘渣隨手擦在自己白淨的衣服上,朝那個人走去。
時懿對季歸梧動手了。
手上沒有武器,她就徒手去打人。
季歸梧將她的手接住,卸了力道,輕輕的捧在手心裡。
“你摸摸我。”
他將時懿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時懿毫不留情,以手為爪,猛地朝他心口一擊。
不過幾個呼吸,季歸梧的血就染紅了他的衣袍,他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溫柔的替她撩開了耳邊的碎髮。
“圓子啊,我是芸歡。”
一句溫柔的呢喃,時懿的手忍不住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