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她被遊竺拋進山洞的時候,他攔住,或者更勇敢一點帶著時懿離開。
亦或者,只是去看看她。
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絲機會都沒有。
站的遠遠的,無力又絕望。
時懿後來的悲劇,這個姑娘清澈的眉眼變得深沉,曉得依舊是那麼不羈灑脫,可是她給自己戴了一張面具,拒絕了除了那個人以外,所有的心。
遊竺是罪魁禍首,長生亦是幫兇。
他後悔了,要是當初,他掙扎一下,現在,他也有臉跑上去,拉著時懿,將她揉進自己的懷裡。
理直氣壯的說。
我也愛你,給個機會好不好。
季歸梧抱著時懿難得睡了一個好覺,可是黎白,卻是寢食難安。
自從她被季歸梧套路之後,她就一直惴惴不安。
她想辯解,想要為自己的家鄉申訴,可是她找不到一點出路。
她看著金湉一日日的消瘦,再不復曾經的活潑,黎白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請求,都只能嚼爛了揣在肚子裡。
西越弱小,環境艱難。
可是這一切,都不是傷害別人的藉口。
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適者生存,我們需要用太多的血肉來換取光明。
但是總有人保持著一分真心和赤忱,在斑駁灰暗的人間,為絕望的人指出一條康莊大道。
“公主,跟老奴走吧。老奴護送你回西越。”
他們在北寰的人,全都被滅了,黎白一個人孤身在北寰,新皇不是好相與的。
季歸梧只認那個六少司。
黎白眉眼活下去的勝算。
只有回到了西越,回到了西越,王才能保住公主,或許西越也擋不住銀衛的鐵騎,只有那個地方的人,才能攔住這個風神俊朗,又狠辣絕情的男人。
黎白剛剛伺候金湉睡下,她想起那個曾經驕傲的金家三小姐,如今就連睡著了,都是皺著眉的。
那個意氣風發的人的一身傲骨,都折在了西越的陰謀當中。
“我不回,這裡的人,需要我。”她被自己的父皇保護的很好,從來不知道,他們那個看似灰暗、腐爛的地方,竟然,真的灰暗無比。
“可是西越的子民,也需要您啊!”
周思來北寰潛伏了十餘年了,他的信仰就是蟄伏著,有朝一日帶領西越的人走出那個滿是沼澤的地方。
可是他們的公主,根本不理解!
“西越是有陽光的啊,那祁山上的太陽,你們沒有看到嗎?每年三月,它都會照進來啊,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去親手毀了自己的幸福。”
周思沒想到,這個小公主,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起初是震驚的,黎白的眼淚好不作假,她在痛恨,痛恨西越人的野心。
周思不再是祈求的模樣,他挺直了作為奴僕甚至是作為一個不完整的男人的脊樑。
他說,“公主啊。”
“公主啊,祁山的陽光,照進的,只是藏心宮啊。”
那雖然比不上其他三國,卻對於百姓來說仍然龐大的土地上。
終年不見光啊。
你沒有看到啊。
黎白公主啊,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的啊。
你睜開眼睛看看吧,看看你的子民,在苦難裡痛苦的掙扎吧。
周思很多話沒有說出來,他彎下腰退後三步,終是轉頭離開,背影滄桑又寂寥,彷彿是去赴一場不能回頭的死亡。
黎白怔怔的站在原地,直到金湉冷著臉從拐角處出來,走到她的面前,那因為累積的痛苦而消瘦的不成形的臉龐,帶著無盡的恨意的時候,她才反覆被燙了一下一番,觸目驚心的顫抖。
復而又在金湉冰冷的眼神中,難以抑制自己內心的痛苦而失聲大哭。
陽光照進的,只是她的藏心宮啊。
她從來不知道,不知道西越經受的,究竟是怎樣的痛苦。
她作為一個王位繼承人,順風順水的意外,從小到大的獨寵,精彩絕豔的天賦,是所有西越人的希望,是西越王的掌上明珠。
她不曾受過一點苦,自己為善良的自己,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百姓的罹難。
她還自以為是的,以為是在挽回的,喪失了自己最後的一個籌碼。
井山之中的隕朱丹。
“三小姐......”
黎白出聲,沙啞的宛若痛苦的小獸。
“受不起,大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