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季歸梧品了一口他溫的久,稍稍的沉默之後,答道。
何嘗不羨慕呢?
半生順遂,年幼的時候,可以跟著時懿漫山遍野的跑。
那個時候,他的眼裡,那個女孩兒身邊,總有這個眼高於頂卻又單純善良的太子殿下。
他那個時候就想,為什麼呢,為什麼,他要承受那麼多苦難呢。
他想抱一個人,卻是連擁有這種念頭的資格都沒有。
羨慕來羨慕去,你羨慕的,都是你得不到的,別人輕而易舉擁有的。
很多時候,慾望就是這樣,滋生出孽障。好在,在座的人,都是腦子清楚的人。
“將軍府,是怎麼回事?”時懿打破了兩人的尷尬,問道。
趙堇麟一聲輕笑,給她遞了杯溫酒,“沒變,都給你留著。”
時懿心中是有感動的,這麼輕飄飄的一句‘沒變,都給你留著。’時懿能夠想象,趙堇麟的背後,承擔著多少的壓力。
空留一個一品大將軍的府邸和職位,不允許任何上位,趙堇麟的登基亦是並不容易,先前還有時懿一起,後來時懿去了澧藏海,滿城風雨,刀槍火海都只有他一個人。
所有人都讓他擇大將上位,替代時家的將軍府,可是趙堇麟都駁回了,亦如所有人都讓他娶妻,他同樣置之不理。
深宮大院,硃紅的宮牆裡,他一直在等待。
等那個人回來。
可是,她為什麼不回來。
“你為什麼......不回來。”趙堇麟眼裡有些東西正在崩塌,在時懿面前,他依舊委屈。
或者說,這些情緒,只有在時懿的面前,他才敢真正的暴露出來。
“我,你看我這張臉,我如今,就是這個模樣了。我......我是閭丘家的後人,我是星師,我被人追殺,我......”
時懿想要解釋,卻不知道,到底該說些什麼,好像哪一點,都不是她不回去的理由。
到底在逃避什麼呢?
是那個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還是父母的死亡,亦或者,只是那帝陵深處的不好回憶。
“你說的,我都知道。”趙堇麟依舊是眸色深深,豪飲了一口酒,道:“你是閭丘後人,你母親是大名鼎鼎的閭丘禾,你遭遇追殺,就連將軍府,都有人意圖破壞。”
時懿心中大駭......
難道......
“闡家將我的資訊全部傳出去了?”
趙堇麟看了一眼她有些驚詫的臉龐,而後又看了一眼她身邊默默不語卻薄唇緊抿的季歸梧。
“嗯。閭丘國師曾經用真名,在我國做國師,卻無人懷疑他是星師少主,你不知道為什麼嗎?因為閭丘家,早已沉寂數百年,若是闡家不昭告天下,沒人知道星島閭丘家的。”
時懿終於明白,為什麼當初遊竺將她這張臉,只恢復的七分像。
根本不是無能為力,而是不希望她頂著一張天下人都知道的臉招搖在外,亦不希望她發現,闡家做出的這些事情。
為什麼。
時懿捏緊了拳頭。
遊竺。
你為什麼,你憑什麼!
遊竺敢放她出來,或許就是料到了,東御、北寰、南絳不會有人將這些事情說出來。
東御趙堇麟,南絳巫馬衾,北寰季歸梧。
他們或許,都在默默的幫著她,幫著她抵擋朝她而至的殺手,幫她攔住那些不堪入目的言語。
他們星島,自囚五百年,只為護一個平衡的世界,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這樣昭告天下凌遲處死!
時懿不用問,都能想象,闡家父女傳出去的,又是怎樣一個扭曲的故事。
她覺得渾身都是冰冷的,在她愉快的躲在七皇子府的時候,四國之內,又有多少不安的動盪,在被悄悄的解決。
季歸梧握住了時懿的手,男人的手乾燥,季歸梧因為體質問題,身體並不溫熱,略微冰冷,時懿被這樣包裹著,卻依舊能夠感受到男人給予她的一分心安。
“放心,什麼時候想回來了,你永遠都是時懿。畢竟姑姑出嫁,得從將軍府嫁出去。”
一聲姑姑。
趙堇麟親手斷送了他與時懿的所有可能。
他現在終於懂了,曾經母親在花房說的那句:她當太子妃亦可。
所有人都看的出來,他喜歡時懿。
他卻不知道。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