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便建議在太醫署中分開一個法醫類目,由劉青松主要授課,冉顏客座授課,一個月去講上一堂課。
這個法醫,掛的並非“仵作”的名頭,而是解剖學,一旦成立了……教什麼還不是他們說的算?
作為華佗一門最得意的弟子,願意教授不傳秘技,連張醫令和周醫令都恨不得報名參加。尚書省剛剛接了劉青松的摺子,還未批閱,訊息便“不脛而走”,一向低調的太醫署,這次卻擺開一副“誰阻止誰就是千古罪人,人人得而誅之”的強硬架勢,隨時準備據理力爭。
再說主要授課人是劉青松,又非冉顏。
“這個在我意料之中,算不得驚喜。”這麼陽奉陰違、心思縝密的創意,當然是蕭頌給的建議,他向來不幹沒把握的事情。
劉青松連忙湊近蕭頌,壓低聲音道,“那蘇伏拐走晉陽公主,聖上下旨通緝。這件事件算不算好訊息?”
蕭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果然是天大的好訊息。”
“什麼好訊息?”冉顏看著兩個神神秘秘的人問道。
兩人笑而不語。不過蕭頌心裡卻懷疑,蘇伏那種冷漠寡淡的人,會幹出這種事有情趣的情來?
但晉陽公主向來乖順,況且年紀又小,不可能無緣無故跟人跑了吧……
考慮到冉顏的感受,待把劉青松趕走之後,蕭頌便一邊扶著醋罈子,努力不打翻,一邊把蘇伏的事情講了。
冉顏倒是很欣慰,不管是不是男女之情,只要他能找得到一絲溫暖,就好。
歷經一個暖冬。
冉顏的外傷已經都癒合,可以下地走動,但是依舊是一陣陣的發暈。血流的時候呼啦啦的快,想靠自身補回來就需要一個漫長的時間。
只不過她身上最嚴重的傷卻並非背上那塊,而是被撕裂的虎口,她的大拇指反應遲鈍了許多。這對一個持解剖刀的法醫來說,幾乎是個致命的打擊。
可是冉顏一直沒有放棄過,她相信堅持做復健一定會有效果。同時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一邊做復健,一邊開始練習用左手持刀。
太醫署的法醫類目已經籌備妥當,生源不用愁,太醫署的生徒為了區區的幾個名額爭的頭破血流,於是經過商量,決定名額增加到三十個。
二月的天氣尚有些寒冷。
冉顏正裹著皮裘吃豬肝粥,蕭頌正與她商量初夏把三個小傢伙丟給母親帶,夫妻二人一起去關山的事情,晚綠進來稟報道,“郎君,夫人,有客來訪,是周氏母子。”
“周氏母子?”冉顏一時並未想起來是誰。
晚綠提醒道,“夫人在蘇州莊子上救的週三郎。”
“啊。”冉顏想到,當時有人打聽她救人之事,便聽說這對母子離開蘇州了,沒想到竟然到長安了!
剛剛過去一個沉悶的冬天,忽有故人來訪,冉顏心中高興,便讓晚綠領他們到偏廳去。
冉顏會見故人,蕭頌便去了書房整理卷宗。
外面竟是又飄起了小雪。
冉顏在侍婢的攙扶下緩步往偏廳走去。
廳不大,因此火爐燒的很暖,冉顏脫下皮裘,在主座上跪坐下來,看著案上一隻小小的四方燈,不禁微微一笑,想起在蘇州的時候,曾經便是點著這樣一盞等,坐在廊下看書,那時還把周氏母子的身契丟進燈裡燃了。
後來情勢所迫,她不得不放棄把周氏母子帶在身邊,這一舉動卻沒對自己起到什麼幫助什麼作用,現在看來,卻是賺了份人情。
冉顏令人取來火摺子,將四方燈點燃。
就好像,這幾年之間什麼也沒有變,她身前這盞四方燈,身下的圓腰胡床,手邊的書卷。
看著門口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冉顏仔細打量一遍,發現周氏母子衣著光鮮,十分體面,顯然生活過得不錯,而他們的舉止依舊得體,似乎本身應是這樣的人。
“獻梁夫人。”
母子二人躬身行禮。
“不需多禮,快坐吧。晚綠,上茶。”冉顏莫名的很高興,其實算起來,她與周氏母子也算不得很有情分。
周氏關切道,“聽說夫人受傷了,前些日子妾一直焦心,卻又怕擾了夫人休息,這幾日琢磨夫人應該早已經痊癒,才來探望,還請夫人莫怪妾來的太遲。”
“周夫人不必如此客氣,你能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冉顏笑著看向週三郎,他已長成少年郎,生的很好,擁有一雙眼睛沉靜。
少年微微施禮,也似有若無的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