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問前朝事,而且其一舉一動中磊落坦然,胸中自有芳華在,這種人,就是被人不喜,也落不到泥地去。
外面的一些中傷,倒是顯得有些淺薄了。
若是親眼見著了人,也就知道,太子獨把她一人放在後宮,也是有道理的。
“您坐著,”柳貞吉等周文帝坐好,讓人去拿了茶,也擺好了點心,等一切都備妥了,就告退了,“兒媳偏殿坐會去。”
“去吧。”
站在長桌首位的太子見此走了過來,沒有出聲,伴著她走到了門邊。
“多搬兩個火盆子過去。”他對迎過來的蘇公公道,又轉頭對她說,“今日又冷了些,偏殿的地暖有些涼,你別久呆。”
“是。”柳貞吉吟吟一笑,在他的目光中走出了門。
眾臣看到太子等太子妃走遠了幾步回過身來,連忙都調開了眼神。
對著太子妃的太子,倒是溫和無比,說話也溫聲,連情緒都是平的,再加上這段時日跟太子的日夜共事,這些來自朝臣民間的學士大儒,確也是對這個深受傳言其累的太子有了完全兩樣的看法。
世人說他為博皇位不擇手段,但他們所看到的,是皇帝對他的器重,明明還坐在其位,還要挪開位子為他騰道大施身手;說他殘暴,卻只見他對妻兒溫言軟語,循循善誘。
流言真是害死人。
近身接觸太子的臣民們如此感嘆,卻不知落到太子妃耳朵裡,搖著頭笑嘆了好多次氣。
她不知用了多少的耐心磨,才把太子磨成了這個心無戾氣的樣子。
要不然,皇宮的木頭,不夠他砍的。
**
很快就到了年底那幾天,地圖初初完成,太子放了那幾個被壓榨得不輕的學士大儒,暫讓他們去休息幾天,有幾個在京無宅,但也跟在京新結交的友人定了去處,去他們家過年,柳貞吉知道他們有住的地方後,又賞了些過年的節禮,衣食都打賞了些,讓他們帶了去。
另又給收容這幾個人的幾家,另添了些東西。
章延息收了西域的兩個民間有聲望的老先生,為此,她調了一些西域的特產送了過去。
哪想,宮裡的公公去賞東西,同時,把章家的小書呆章經述帶回來了。
小書呆是給辰安小郡主送梅花的。
送了梅花,話也沒說一句,就走了。
眼睛還是冷的。
連笑都沒一個。
辰安小郡主還挺多禮,給他福了個小腰,道了聲“多謝”,也只得了小書呆一個一揖到底,完了跟著公公又出了門去,回了家。
柳貞吉聽後,琢磨著不對,問身邊忙碌不已的大姑姑梨雲,“就是這梅花是那小書呆答應給我家辰安的,讓去送東西的公公們帶回來就是。”
何必再來走一趟。
“許是自己送來,方有誠意些。”梨雲溫柔答。
“那來了一聲不吭是怎麼回來?”
“章小公子,不是自來不愛說話?”
柳貞吉聽了大嘆,“辰安可不要真喜歡他的好。”
這樣一年到頭都說不了一個字的小書呆,可真別看上的好。
“太子妃,”梨雲見她坐著就在煩惱這個事,也不忙了,有些啼笑皆非,“小郡主還小。”
還只不過六歲的虛齡,太子妃現在就擔心這事,是不是有點太早了。
“你不懂。”柳貞吉朝梨雲揮了揮手,憂心忡忡得很。
辰安哪是小孩。
要是真看上小書呆,她這個當孃的,哪可能想得開。
她家辰安眼光從小就與人不同,就是戶公公這種小孩看了都要啼哭三宿,心理陰影能有三年的,她卻最愛與他呆一塊。
這種品味,要說她看上了章小公子,哪是不可能,是恰恰最可能。
**
不管如此,定康二十八這個年,是柳貞吉嫁給周容浚以來最舒服的一個年。
太子萬事已定,萬皇后也不在了。
那是個不是惡婆婆,卻勝過惡婆婆存在的女人,柳貞吉對她老實說一點懷念也沒有,甚至因她的不在感到輕鬆——她跟皇后可能真是八字不合,那是唯一一個無論她怎麼打動,也不曾對她心軟過的人。
對於這樣的孽緣,能結束,想想都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大周朝有大年初二告祖宗掃墓的習俗,皇族也不例外,所以初二這天,宗族上午要祭皇附,下午地要祭皇廟,一天都不得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