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好改口笑道:“是我幻想過度,將芭蕉葉想成無臉的綠鬼。那時我知道他要自盡了,他認為我已經學會他的畫術,也認定我可以照顧自己,所以,他執迷不悟到想為心愛的女人殉情!阮爺,那時我只是個小孩,我怕死了,怕再也見不著我爹,有些事說破了就再也挽回不了,我不敢跳出去阻止他,只能推倒燭臺,任由大火燒燬他的畫作,賭他會不會放棄自盡殉情而奔進來救畫救我。我還清楚地記著,那時是二更多天,大火燒得好旺,我縮在角落裡瞪著門口等著爹,從此不到三更,我難以入眠。”
他眉心蹙得更緊了。
她微笑:
“阮爺,終究,我爹還是惦記著我。從那以後,我開始學畫學得不精,他教我線法畫,我學了好幾年也學不起;他教我光線分法,我卻資質平庸,始終學不到他的五成。我知道他從頭到尾都看穿我是故意,卻從不戳破,執意認定我這個傳人,而我若沒有學個徹底,他不會撒手離去,這是他畫師的骨氣,是我跟他在世間的糾纏,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阮爺,如果是你,你心愛的女人死了,若拖過十年、二十年,你還會殉情嗎?”
他抿嘴不語。
她笑嘆道:“唉,這疑惑問你真是白問了。依你性子,必定不會輕易尋死,縱然有再大的痛苦也會咬牙吞下來。總之,從那時起,我爹雖疼我,心裡也不免恨我。我並非特意在你面前掩飾我的情緒,而是我太習慣以這樣的方式面對我爹,阮爺,你可不能氣我,最多我答應你,花點時間改改就是。”語方落,就感到他指間又收力,將她拉到他的面前。
她微微一愣,注意到彼此的距離已經是衣物摩擦,沒個空間了。他他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阮爺,四處都有隨身武士在窺視。”她好心提醒,免得再毀他聲譽。
他不理,反問:“你一下午都待在畫室,髮尾又沾了顏料嗎?”
“唔。”她拉過一撮髮尾,扮了個鬼臉。“不小心沾了點。”
他順著她的手,指腹一一滑過她的髮尾,然後舉到鼻唇之間。
她瞪圓了眼。
“這是什麼顏色?有多長?”
“差不多兩指長,你抓的這撮是紅色跟黃色。”她啞聲乾笑。
“紅色跟黃色?”他想像著,說道:“在我還沒失明前,只瞧過洋人一頭金髮,倒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