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時經運河北上,在魏博境內曾被兩道關卡徵稅,如今更不敢向南進魏博鎮的地盤,馬不停蹄向東出了成德。
過得德州,此地藩鎮為朝廷任命,境內尚算安定,莫谷這才敢歇腳住店,依舊不敢大意。
行進一片樹林,卻見前面一隊車馬阻在道中。一棵碗口粗樹木橫倒在道中,樹前一二尺深的大坑,十數名鄉民或站或坐,手邊鎬钁鍬繩筐一應俱全,便是不動手。
那隊車馬也是商賈,正與那領頭的鄉民討價還價。
那鄉民道:“大爺,你看這一陣龍捲風,颳倒樹不談,這家男人也死了,留下孤兒寡婦,怎生過日?大爺行個好,賞個二兩銀子。”
莫谷從馬上直起身來,這方望見還有身著喪服的婦孺正在嗚嗚咽咽,不禁心下發酸。
那商賈道:“我等走南闖北,見得多了,也不消多言,三十錢。”
那鄉民道:“大爺,你看你這卻有四五輛車馬,至少一兩。”
那商賈卻只肯出到五十錢,那鄉民一讓再讓,最後非百錢不可,二者僵持不下。
莫谷心道:“怪道人講無奸不商,這趟貨物價值不菲,利錢不差,卻為區區五十錢計較。人家家遭不幸,怎生一些同情心也無?”心下不平,帶馬過來道:“大家何必爭執不下,我出五十錢補足。”取了五十錢交與鄉民道:“杯水車薪,救不得急,只算一點心意,拿去與那婦孺吧。”
那商賈看他一眼,嘴角一咧:“我無異議。”也取出五十錢拋與鄉民。
那鄉民呼喝人手,轉眼間將樹移開,將坑填平,放車馬過去。
莫谷行出半箭之地,正要打馬快行,見那商賈盯著他看,眼露嘲弄,不覺憤慨。
那商賈嘿嘿一笑,用手向後指去。莫谷回頭一望,張大口半晌合不攏,只見那些鄉民快手快腳,已將大樹重新橫放路中,大坑重新挖開。
莫谷遭受欺弄,便想回頭算賬,又見那些鄉民衣衫襤褸,嘆口氣作罷。
那商賈笑道:“小兄弟可是初次出門。”
莫谷點頭。
那商賈道:“聽你口音便是浙東人氏,唐某本蘇州人,講起來皆是吳越人家,與你小兄弟提個醒。這河北地界可不同江南,小心行事。”
莫穀道聲謝,與那商隊同行,聽那唐某講些行商見聞。
那唐某卻也是愛講話的,天南地北海聊,講起這截道討賞的便五花八門,甚麼地方修廟、紅白喜事、停屍當道、挖坑陷馬、追蹤失物、過橋收稅,諸如此類。莫谷大長見聞。
正午間行至一處茶棚,那商隊歇腳喝茶,唐某便邀莫谷同座。
談話間茶水上來,莫谷方欲飲時,感覺有些異狀,仔細看過,輕聲對唐某道:“喝不得。”
唐某便有些狐疑,總之小心無大錯,便忍著乾渴海聊,引得那小二過來勸飲了三次,唐某更不敢喝,只裝作口中無閒。
莫谷也只是舉碗做個樣子。
不多時果然咕咚咚倒下商隊的夥計,店中出來四五人,拿刀繩來綁人。
唐某見護車的壯丁皆倒了,心道完了,只道這黑店下下藥罷了,見不是路便會跑人,哪知大白日的竟敢明搶。
莫谷便與他們鬥將起來,怎奈人家拿著兵刃,還是會家子,比那成德鎮的兵士強許多,莫谷只有靠著“飛天蘑菇轉”四處逃跑。
也算他機靈,看見一棵大樹,三下兩下爬了上去,心道:“甚麼江湖一流,在百草堂關起門來自吹自擂,還以為了不起,連幾個小蟊賊也對付不了。”
那些蟊賊哈哈大笑:“小子,看你能耗到幾時?”
莫谷咋著膽子呼道:“耗便耗,不多時鄉捕都官便來也。”
那些蟊賊大笑道:“鄉捕,鄉捕早已來也,老子便是鄉捕。”指指另一人:“這便是閭正。”
怪道這些人敢白日行事,原是黑白一體,那唐某隻得自認倒黴。
莫谷也無奈何,掛在樹上終不是路,低頭想起懷中卻有一樣好物事。當日出門前,李路定要塞與他一包蠍子草粉,莫谷笑著卻不過,便留下了。
莫谷跳下樹來,灑出藥粉,果然那些蟊賊如遭蠍蜇,撓臉撓手,哀號不已。
莫谷與眾人解了蒙汗藥性,急急趕路,心道:“虧得李路這包物事,看來這毒物也有好處。”
十四、鬥法
二花堂生意漸有起色。
德福堂掌櫃過於精明,老主顧們用下來,還覺當初二花堂配的藥好使些,便有些開始懷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