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頭上的傷勢來,哭得更委屈了,一邊哭還一邊嘮叨:“都怪四嬸孃那個丫頭,明明是山路也不瞧著些,一腳便踏在我的裙角上!”
四太太正在等著二太太回答她的話,聽罷二姑娘這番哭訴,立刻壓不住怒氣了:“二姑娘說話好沒道理!難不成我的丫頭是故意踩你去的!”
“三娘和五娘都跟你差不多大小,還得叫你一聲姐姐,她們兩個做妹子的都知道微微提著些裙角才好上山,為何二姑娘卻不懂!”
“我倒覺得你是故意留著那裙角來害我的……怪不得誰都說,庶女的教養終究比嫡女差些!”
陸清寧無聲嘆氣。才覺得四太太今兒變了性子,變得能忍耐了,轉眼便聽見又一齣兒挑撥離間。
二太太和陸婷姝顯然也聽出四太太話裡話外的意思了,可不待哪個開口,便聽得房門被輕輕叩響,隨即便是五姑娘陸清許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母親。姑母,我三嬸孃她們都梳洗好了,你們也快些吧,否則便趕不上齋飯了。”
不過是兩個人受了點小傷,既不能耽誤眾人梳洗,亦不能耽擱晌午的齋飯;因此跟隨著四太太和二姑娘到這屋裡來看傷的,只有二太太和姑奶奶,還有陸清寧,其他人都各自回房間忙碌去了。
如今三太太專門叫五姑娘過來提醒,想必也是怕這邊起什麼口角。二太太看了眼陸清寧。陸清寧忙站起身來拉門出去——五姑娘都來喊人了,她去給三太太說一聲吧。萬一趕不上庵裡的齋飯,也得叫婆子們將乾糧點心準備出來不是。
出了門的陸清寧首先將眼睛看向陸清許的裙子。裙子還是來時的那一條,並沒換上新的,而裙邊果然很乾淨,與她自己的一樣乾淨。
看來四太太真是用心良苦啊。幾個姑娘的裙角都被她看遍了。唯有陸清瑩是拖沓著裙角走路的,不踩陸清瑩踩誰呀。只是四太太這麼做著實失算,還搭上了自己的一隻腳丫子。
“三姐姐這是看什麼呢?是我哪裡不夠得體麼?”陸清許今年才滿九歲,同父的庶妹也還小,無法跟她爭這個爭那個,顯然還是個天真無邪的標準嬌養嫡女模樣。
陸清寧輕笑著抬高了聲音:“我看看五妹的裙角髒不髒,若是上山時拖髒了,便得換一條幹淨的不是?”
門內的你一言我一語立刻便無聲息。陸清寧知道自己想表達的意思裡面都聽見了,便執了陸清許的手,朝三太太的屋子走去。
三老爺和三太太在端午節前回到陸家,便被老太爺留下不許再走了——逼迫他們離家的老太太顯然不好再復起,又本是老太爺的主意才導致了這個結果。哪裡還能再叫陸家嫡子帶著妻子四處拋頭露面去?
可三太太顯然已經嚐到了內宅之外的舒坦了,前兩日一聽二太太和姑奶奶張羅起來、要出府到慈濟庵小住。立刻躍躍欲試的搶先報了名。等陸清寧挽著陸清許走到三太太房前,便見三太太正倚在窗裡微笑,分明是來了庵裡還不足,還要開啟窗戶看風景。
待陸清寧進了屋,三太太將丫頭打發出去,又將門和窗都關了個嚴密,聽她簡單的將事情低聲學了學,立刻眯眼笑起來:“你們這四嬸孃……有長進了,開始對晚輩下手了,不愧是咱們家老太太的親媳婦。”
陸清許根本聽不懂這些話,懵懂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陸清寧想起二太太經常託付她,叫她自己長本事的同時別忘了五妹妹,便低聲告訴陸清許道:“二姐姐說,是四太太的丫頭踩了她裙子,害她站不穩,她才滾下去又絆摔四太太的。”
“四太太卻說,你和我都知道微提著裙角上臺階,唯有二姐姐是故意拖著裙角,分明是成心去絆她的丫頭。”
陸清許更迷糊了,“那到底是誰故意的?”
三太太輕輕打了陸清寧手背一下,嗔笑道:“三娘你個壞丫頭!要麼就不叫你五妹妹知道這些腌臢事兒,要麼就給她講清楚了,講一半留一半算怎麼回事兒?”
陸清寧很喜歡三太太,因為三太太有著一副和陸婷姝差不離兒的性子,或許這便是出去經商的好處?
她便一邊笑著應聲說三嬸孃教訓的是,一邊又轉頭問陸清許:“二姐姐只顧得哭,一口咬定是四嬸孃的丫頭故意的;四嬸孃卻連咱們倆提著裙子走路都看得清楚著呢,你說她們兩頭兒誰是故意的?”
陸清許乾脆不依了:“三嬸孃您看看三姐姐,明明說您說得對,然後還裝成老先生叫我回答!”
三太太很是配合,立刻佯裝瞪了陸清寧好幾眼,只當是為陸清許出氣了。陸清寧亦是假裝一縮脖兒,逗得陸清許立刻咯咯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