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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部分

錢投宿,只好在村鎮的大街上或野外的樹下過夜,他們這樣走哪走,一直走到西塔終於無力上路的那一天……

他們在傑盧姆河河岸上的一片伸出地面的巖塊下度過了一夜,從那裡已經可以看到克什米爾的雪峰;當黎明降臨到露珠浸潤的平原上的時候,那橫亙的壁壘似的群山高々地突現在晨霧之上,在新的一天的頭一道霞光照shè下泛映著玫瑰紅的sè彩。清晨的空氣是這樣澄澈,群山就好像立在幾英里之外,只消一天的功夫便可走到它們身邊;西塔支著胳膊肘,探起身子,眼巴々地凝視著它們,但她已經知道自己永遠走不到那裡去了。

那天早晨,他們除了一把小心珍藏的應急的炒麥粒之外再沒有什麼食物可吃。艾什拿兩塊石頭將麥粒碾碎,用水和成糊々,準備給西塔吃,但西塔連這也無法嚥下去;艾什表示應繼續前進——他們現在待的地方過於危險——她卻搖了搖腦袋。

“我走不動了,‘皮阿剌’,”西塔細聲說“我太累了——太累了。”

“我知道,親愛的媽々。我也很累。可是這兒不是我們的久留之地。這裡太不安全。附近沒有一點兒遮蔽,要是壞蛋來到這條路上,他們肯定會像甕中捉鱉似地把我們抓往。而且——而且我覺得他們很快就要來了。我……”他猶豫起來,真不願意再給她增加憂愁,但他還是強迫著自己把話說了出來,因為必須讓她明白形勢已經不允許他們再耽擱下去。“我一直沒告訴你,昨天,咱們在那輛‘舍拉移’(大篷車客棧——原注;印地語serai的音義訛譯——譯註)上歇腳的時候,我認出一個人。是從古爾科特來的。所以我才讓你趕快離開了那裡。我們必須朝河的下游走,看々能不能找個涉水場,或碰上個願意把咱們送過河去的船工,過了河才能稍事休息一下。您依在我身上好了。不需要走很長的路,親媽媽。”

“我走不動了,我的小心肝。你一個人走吧。撇下我,你會走的更快,更安全的。他們追的是一對同行的女人和男孩,我知道我早該離開你了,只是——只是我的心受不了。”

“別糊塗了。你知道我是不會走的。”艾什氣鼓々地說,“我要是走了,誰來照顧您呢?媽々,您站起來吧。求々您!咱們一步一步地走。”

他跪在她的身邊,拽著她冰涼的雙手,好言相勸道:“您不是想到山裡去嗎?哎,那不是嗎——瞧,就在眼前了。您一到那裡就會好起來的,山裡的空氣能治好您的咳嗽,您會重新復原的,然後咱們就去尋找咱們的山谷。您還沒有忘記那山谷吧?還有山羊,還有杏樹,還有……”他的聲音忽而發起顫來,他又用力拽她的手,試圖把她從地上拉起來。“我保證,只走很短很短的一段路。”

但是,西塔明白,她已走到人生道路的盡頭。她的氣力即將枯竭,而身上僅存的一點々力量必須用於應當立即處理的最後一項痛苦的任務,否則就來不及了。她把雙手從艾什手中抽出,抖々索々地伸進紗麗服的皺摺裡,從系在腰間的一條長布中摸出一個密封的小包和四隻沉甸甸的軟羊皮小袋子,她看這些東西,眼眶裡一下子聚滿了淚水,淚珠從消瘦的面頰上滾下來;艾什一直以為自己是她的兒子,這對於她來說是多麼甜蜜啊,此時此刻也是如此,所以,即使說出真情有可能拯救他的生命,她也不願意開口。可是現在必須讓他知道了,再沒有別的辦法能夠幫他逃命,甚至這樣做也不一定會成功……

“我不是你的媽々。你也不是我的兒子。”西塔輕聲說,好不容易才把這幾個字擠出發抖的嘴唇,“你的母親是個安格里齊人……是個‘大人’……”

艾什完全不理解這些話的意思,但她的眼淚所給他造成的恐懼感太過嚴重,大大超過他在“駭崴霾赫珥”當奴僕的幾年和從那裡逃出後幾個星期內遇到的任何可怕經歷:相簿之死、投毒和眼鏡蛇事件、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追蹤——都比不上眼前這件事震撼人心。他雙手摟住她,偎依在她的身旁,乞求她別再哭泣,對她說,她走不動路沒有關係,他可以揹著她走;他有力氣,只要她能摟住他的脖子,他一定能背動她的。她說的那幾句話對他沒有發生作用,只是當他看到那筆錢財時才驚異地認真起來。他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多的錢,他對這些錢的第一個反應是:用它們僱上一輛馬車——必要時買下來也可以。媽々再不需要走路了,他們不但可以把追蹤的人遠々拋下,而且可以請醫生,買藥品,治好她的病。他們也會變成富人的!“媽々,您過去為什麼不告訴我呢?”

“我不想讓你知道你不是我的兒子——不是我親生的兒子。”西塔抽噎道,“我要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