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對我念:男兒當保家衛國、馬革裹屍。我上邊原本有兩個哥哥的,都是被他這麼忽悠的,小小年紀就上了戰場,結果才一命嗚呼的。到了我這兒,我爹依然想把我培養成個軍人,但因我從小就體弱多病,無可奈何之下,只得讓我棄武從文。
眼看著大比之年臨近,我不分晝夜拼命讀書,原本就不大好的身體累得一病不起,險些命喪黃泉。
黃泉路上兜了一圈,發生了什麼諸位也都知道了,現今真是脫胎換骨了,但骨子裡食古不化、認死理的毛病還是沒改。
這身體剛好些,就又抱著本書看,大比三年一回,錯過了今年,就得再等三年,狀元及第、跨白馬、披紅花,接受姑娘們的鮮花仰慕,還是越年少風流越好呀。
手上的書凌空飛起,接著啪的一聲砸在我的腦門上。只見陳錦堂滿臉怒容的站在我面前,“我剛進了太醫院作醫士,不能請假,你這邊一病,搞得我兩頭奔忙,就差沒吐血,你不珍惜自己的小命,也得心疼心疼我吧。”
“我只是悶了,隨便看看,總躺著無聊的要發黴了,哎喲,你這下子真夠狠的。”我揉著被砸過的額頭,哀叫。
“潁川呢?”
“給我煎藥去了。”陳錦堂、韓潁川這兩個是我的發小,我們差不多是一起長大的,陳錦堂他爹是京中名醫,我小時身體就不好,總去他爹的醫館看病,一來二去就和錦堂混熟了,他大我四歲,我小時生病就愛哭,他總是哄我,從他爹的藥鋪裡偷來甘草糖呀枇杷膏呀什麼的給我吃,後來年紀漸大他就變了,變得總愛捉弄我,有一陣子我一見他就頭大。不過這次我生病他鞍前馬後的著實賣力,我就暫且大人不記小人過了。
相對於陳錦堂,我和韓潁川的相識就戲劇性的多了,那年我九歲,我的二哥,年僅十六歲就在戰場上沒了,我娘心疼的跟我爹打架,在家尋死覓活的,我又病了,我爹只得親自帶我到陳家醫館看病,那次滿身是傷的韓潁川被他爹抱著也去就醫。我爹的一身武官袍服,似乎讓韓潁川他爹格外注意,於是主動過來搭訕,我爹官小平常難得有人如此奉承他,這樣不久就跟人家掏心掏肺的稱兄道弟了,臨別時,韓潁川他爹吐苦水說,潁川的娘早沒了,他又是個走鏢的,一個男人帶著個孩子,天南地北的走,孩子太遭罪了。就求我爹收留潁川,我爹是個仗義的人,再加上當時被捧得正暈乎呢,就答應了下來,這麼著潁川就在我家一直住到現在。
我和錦堂很快就發現潁川有一身好功夫,我和錦堂那時候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正處在叛逆期,就是大人越不讓乾的,越是心癢癢的非得去幹的年紀,突然多出了一個會功夫的打手兼保鏢,安肯浪費,於是化了妝到處去惹是生非。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化妝成叫花子,找那些錦衣華服的少爺、小姐的去衝撞,等他們怒了,讓人來抓我們時,就放潁川去打架,我們倆趁亂開溜。潁川的功夫真是好的沒話說,每次一個人單挑一群人從沒輸過,只是害得京城的叫花子們被官府驅趕了好幾回。
正想到往日樂事,就覺一片巨大的陰影罩在了頭頂上,不用抬頭我就知道是潁川,他也不過才比我大了兩歲,但卻比我高了近一個頭,再加上生得虎背熊腰的看起來猶如半截鐵塔一般。
“吃藥了。”潁川把藥碗遞過來。
藥碗入手是溫熱的,潁川看似粗魯其實心很細,每次湯藥都是晾到溫度適中了才端給我,我一口氣把碗裡的藥灌進肚子。長長吐了口氣,回頭看了看倒在我床上翹著二郎腿的錦堂和幫我歸置書桌的潁川,眼珠轉了轉道,“我床底下還藏著一兩銀子和幾十文錢,我們出去轉轉再好好吃一頓,怎麼樣?”
“你哪來那麼多錢?”一兩銀子那也相當於現代的一千塊錢左右了。
“那幾十文錢是我以前存的,那一兩銀子是我爹以為我要死了,塞在我手裡的,說是他對不住我,這麼多年也沒給我買過件像樣的好衣服。後來我活轉來,他又上我手裡找來著,他都吐出來的私房錢,我哪能讓他再拿回去。”
陳錦堂有些猶豫了,“你病才剛好點,還是算了吧。”
“我娘去寺裡還願去了,不到天黑回不來,今天家裡沒人做飯,要不你跟我一起吃粥?”
陳錦堂假模假式的看了看窗外,“今天天氣真不錯,其實適當運動,放鬆心情,有益病體康復。”
搞定錦堂就行了,潁川不用問,每次都是我到哪,他跟到哪的。
床上躺了一個多月,終於能放風了,我興致頗高,不過出門沒多遠,我就腿肚子發軟了,“潁川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