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少人的小路走,只見靜園清幽,景物妍森,沿途只零星瞧見一兩個婆子和丫鬟。婉玉經過假山後的翠微亭時,忽望見楊蕙菊和姝玉二人坐在美人靠上說話,姝玉說幾句便抽噎幾聲,楊蕙菊坐旁邊低聲安慰。她素知楊蕙菊和姝玉交好,想到姝玉在此僻靜處哭,必然有一定原由,自己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隱在一叢海棠畦後頭悄悄往前走。
姝玉的哭聲卻斷斷續續傳到耳朵裡,卻聽她道:“原先對我還有一團和氣,但近些日子卻突然間生分了說男女大防,又說要用功讀書,要我日後別總去,今兒個連門都未讓我進,直接讓個小么兒就將我回了”
楊蕙菊道:“興許是他真的在用功呢,他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鄉試眼見就要到了,此時正是閉門讀書的時候,別說不見你,估計連我都不見呢。”
姝玉冷笑道:“我聽翠蕊那丫頭說,他今兒個吃了午飯就跑出府去了。有功夫出去閒逛,卻沒時間見我一見?莫不是他覺著自己現如今能當舉人老爺,又或者能金榜題名了,便開始拿腔作調起來了?”婉玉一聽此話,立刻止住了腳。
楊蕙菊嘆一口氣道:“我三哥倒是個勤奮守慎的,跟我那兩個哥哥不同。我原想著他忠厚可靠,雖笨嘴拙舌,又是個庶出,但如果肯用功,將來必有一番前程。難得你眼界高,卻常常背地裡贊他。我從中撮合撮合,讓老太太點頭,也是一樁美事,唉,誰想到是我三哥沒福。”
婉玉心中恍然,原來這柳姝玉竟對楊晟之那悶嘴的葫蘆存了幾分意思。想到姝玉性子孤高,楊晟之也是個疏離冷淡之人,不由暗笑,覺得這兩人相配倒是一個天聾一個地啞。
姝玉道:“我是看他有幾分才學,不是粗俗的人罷了。若他輕看了我,我又何必自己找沒臉?我可不是妍玉,自個兒巴巴的貼上去讓人家沒的看笑話!”說著又咬牙,淚滾瓜似的掉下來,道:“枉我看他穿的鞋舊了,還給他做了一雙,他竟然收都沒收,反倒教訓我私贈男子物件給他傳揚出去與我閨名兒不利。早知如此,我原就該把這雙鞋剪了、扯了、撕了,總好比讓人當了驢肝肺!”說完賭氣將手中的鞋一徑丟了出去,好巧不巧就落在婉玉腳邊,婉玉嚇了一跳,低頭看去,只見姝玉所做的正是一雙千層底的石青緙絲雲頭履,比自己做的那雙精巧細緻了數倍不止,顯是費了好多工夫。
楊蕙菊急道:“辛辛苦苦熬夜做出的東西怎能就這樣丟了?”說著便著急出去撿。
姝玉一扯楊蕙菊的衣袖道:“別去,那羞臊惱人的物件丟了也罷。”說著又掉下淚來。楊蕙菊知她極要臉面,正所謂“情深不壽,強則極辱”,今日之事雖楊晟之所作有稍微欠妥之處,但在姝玉心裡頭已經是好大的沒臉。楊蕙菊想了想又坐下來,一邊絮絮安慰,一邊暗自嘆氣。
婉玉適才見楊蕙菊要下來撿鞋,不由駭了一跳,又見她坐回去,方暗自鬆了口氣,忙悄悄的開溜出去。
第八回【下】
婉玉走出一段路,抬頭一望,見抱竹館就在眼前了,不由停下腳步躊躇起來,正此時只聽身旁有人道:“姑娘是過來來找三爺的吧?”婉玉偏頭一看,見是楊晟之身邊的小廝竹風,手裡拿著幾冊書,滿面殷勤。
婉玉道:“正是,可又怕這時候過去了耽誤他念書,還是晚些再來吧。”
竹風笑道:“即便姑娘不來三爺也要過去尋的。”說著便引著婉玉往前走。婉玉無奈,只得跟著竹風進了院子,直入了楊晟之的書房。
楊晟之此時正提了筆寫字,聽見腳步聲響,抬頭一看,見婉玉挑開簾子進屋,忙站起身來讓座,又命小丫頭去沏茶,竹風將書本放在桌上,靜靜退了出去。婉玉見楊晟之嘴角竟青紫起來,似是被人打了,不由一怔,心想著此事八成與孫志浩有關,便忙笑道:“不用麻煩,我是來謝謝晟哥哥的。”
楊晟之道:“多大點子的事兒,已經辦妥了,姓孫的小子日後再不敢找來,你放心就是了。只不過你日後還是多避著他些,這檔子事也休要再提了。”
婉玉見他雲淡風輕的一筆帶過,心裡頭愈發感激,站起身恭恭敬敬斂裙一禮,道:“晟哥哥仗義相幫,婉玉感激不盡。”
楊晟之忙起身虛扶了一把道:“妹妹太客氣,愧不敢當。”
婉玉見楊晟之腳上的鞋果是舊了,暗道:“不過就是雙鞋,若他不收,我再備別的東西便是。”想到此處,便把布包遞上去道:“晟哥哥幫我這麼大忙,也沒什麼東西好感謝的,閒暇時做點活計,我手笨,針線又糙,晟哥哥萬萬不要嫌棄才好。”
楊晟急忙推辭,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