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觀花掃了一眼後,便注意到最後頭一張最大的榜文,上頭赫然標註了飛龍騎全天的各種訓練。他從頭剛看到尾,被那密密麻麻的安排給嚇了一跳。尤其是發現晚上還有什麼憶苦思甜總結會的時候,他更是有些不解地揉了揉太陽穴,暗想這些不知道是杜幼麟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杜士儀的言傳身教。
唯有一點他異常明白,相比於已經完全丟掉了軍魂的北門四軍,這支完全新生的飛龍騎,戰力何止更勝數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好勝和勇氣,怪不得杜士儀根本沒有想著去編練禁軍,而是完全從頭開始。可杜士儀對將來到底是怎麼想的?事到如今,他已經完全琢磨不透這個相交多年的人物了!
“相國安好,這是到飛龍廄來微服私訪了?”
聽到這聲音,裴寬方才回過神,見是崔錡迎了上來,他就笑了笑說:“我是宰相,又不管軍中事,哪來的微服私訪?倒是飛龍廄附近竟然不曾派人值守戒嚴,就這樣輕輕鬆鬆放了我過來,未免太過懈怠了。”
“相國紫衣金帶,又在禁苑行走,他們自然不會隨意阻攔。而且,杜少卿有過吩咐,飛龍騎訓練並無不可示人之處,既然少不了有人窺視,不如大大方方給人看。”崔錡乃是已故趙國公崔諤之的幼子,崔儉玄的幼弟,論輩分還是杜幼麟的長輩,但在此時此地,他卻是一口一個杜少卿。見裴寬的臉色似乎有些複雜,他便笑問道,“相國此來,是看看飛龍騎的情形,抑或是見杜少卿的?”
裴寬這才覺察到了一絲微妙:“怎麼,杜少卿不在?”
“所以說相國來得不巧,平日杜少卿天天在此,晚上都常常不回去,但今日晉國夫人身體有些欠安,他就臨時出宮了一趟。”
得知王容病了,裴寬登時一愣,可這時候如果轉身立刻出宮去探望,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他想了想便開口說道:“既然來了,我便好好看看這飛龍騎是什麼光景吧。”
只不過短短數月時間,究竟打造出了一支什麼樣的軍隊?
杜幼麟接到家中捎來的信,緊趕慢趕回到了宣陽坊杜宅。徑直衝進寢堂的他見母親正和妻子笑著說話,看樣子分明身體正好,根本沒得病,他頓時長長舒了一口氣,快步上前後便抹了一把汗道:“阿孃,什麼藉口不好找,偏要說你病了!”
“你一心軍務,勤勞國事,用孝道這個藉口召你回來,當然最妥當。我還不到忌諱這些的年紀。”王容微微一笑,示意幼子在身邊坐下,見媳婦已經知機地抱起小孫子要退下,她卻開口說道,“錦溪,你不用當自己是外人,外頭我已經讓人看住了,你也坐下來一塊聽。”
宋錦溪這才依言坐下,心中也好,面上也好,全都存了幾分鄭重。而杜幼麟這才在妻子身邊挨著坐了,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隨即便看向了母親說道:“阿孃,是不是阿爺有信捎來?”
“昨天和今天,先後送來了兩封信,本以為正式捷報這一兩天之內必然會到長安,所以前一封信我沒有特意讓人告訴你。你阿爺一天之內收復幽州城,渾釋之斬殺史思明,接下來兩路大軍又收復密雲漁陽二郡,如今整個河北全境都已經收復。”見杜幼麟登時喜上眉梢,王容卻沒多少高興的樣子,而是淡淡地說道,“至於第二封信,是南陽王李係抵達,幽州既下,他手中的那道制書自然就找不到人可以頒了,結果在這個時候,鬧出了一場拙劣的刺殺案子。”
此話一出,剛剛陪著婆婆閒話好一陣子,卻始終沒得到任何口風的宋錦溪登時大吃一驚。而杜幼麟則是目光沉靜地問道:“阿爺身邊盡是大將和牙兵,難不成是對南陽王下的手?”
“不錯,是高力士身邊的人行刺南陽王,卻被高力士見機得快撞開了正主,他自己奪刃受傷,如今在幽州將養,恐怕也不知道有多心灰意冷。”
王容對於高力士並不算陌生,儘管還不到她這個婦人去和高力士打交道的程度,可杜士儀凡事都不避她,她卻也能夠深深瞭解,高力士對於天子的忠心耿耿。但這會兒,她無心去感慨這樣一個義宦的一生,停頓了片刻就對杜幼麟吩咐道:“你阿爺囑咐你,把飛龍騎牢牢攥在手心裡,看住內侍監的梁若謙,還有就是看住陛下,別又鬧出他悄悄調動禁卒,不知道從哪裡偷偷跑出長安城的事。”
杜幼麟登時笑了:“阿孃,一個內常侍且不必說,就說如今北門四軍七零八落,縱使有陳玄禮這樣的大將,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禁軍人心散了,陳大將軍自己也已經心亂如麻,如何會輕易被陛下調動?再者,陛下曾經在馬嵬驛被禁軍逼死了楊玉瑤,阿爺到了之後又鼓動禁軍殺了楊國忠,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