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向揚州城下奔去,行至城門處,果然有衛兵大聲喝問道:“來者何人?戰事緊急,若是無事,不要前往兩軍交戰處,以免傷及無辜!”
我清了清嗓子,將聲音壓低,變得渾厚粗嘎了些,說道:“小民是醫官,前些時候在江湖遊歷,如今欲返回徐州,不知護軍能否放我過去?”
那衛兵仔細端詳了我半晌,問道:“你是江湖遊醫?如今三王爺軍中醫官緊缺,你可願意投入軍中效力?”
我委婉答道:“小民不過粗通歧黃而已,醫術並不高明,只恐耽擱諸位軍爺病情。”
那衛兵笑道:“那倒不要緊,你年紀尚小,本來就該多遊歷增長見識,軍中有前輩指教,有病患可醫,又能為國出力,豈不是更好麼?”
我略加思忖,我若是充作軍醫混跡於粱軍之中,太子蕭統屬下之人一定無法發現我的蹤跡,不但可以甩脫他們的追蹤,亦可探聽到兩軍交戰情形,我弄清戰局,再前去相助蕭績亦不為遲,於是點頭應允下來。
那衛兵甚喜,對旁邊一名小兵道:“將他帶到曹仲宗老醫官那裡,就說我們替他又尋覓到一名幫手了!”
不久我們見到一名眉目和善、白髮白鬚的老者,正是那老醫官曹仲宗,他詢問我姓名來歷後,將我交付給另一名少年弟子,讓他帶我熟悉揚州城內各處地形,那少年大約只有十五六歲,名叫韋睿,雖然年幼卻是少年老成,一路向我講述軍規和應做之事。
我大概得知了數月來前方戰事情形。
南梁皇帝蕭衍率兵救援壽陽之時,又降大雨,耽擱了行程,那壽陽駐守將領陳伯之見援兵遲遲不至,城中彈盡糧絕,兼畏懼北軍悍勇,竟然棄城而降北魏,北軍得壽陽守軍數萬後如虎添翼,讓北魏一路攻下江州等郡縣,梁軍士氣低落,蕭衍御駕親征亦不敵,不得不率領十萬餘殘軍退守湖州。
北魏兵臨徐州城下,若是徐州失守,讓北魏再奪彭城,湖州等地便岌岌可危,可以直下揚州。三皇子蕭綱鎮守的揚州距離京都建康極近,是保護江南的最後一道屏障,若是揚州失守,京都必失無疑。
因此,徐州之戰決不容梁國再有半點閃失,倘若失去徐州,南梁傾覆便在旦夕間。
兩軍主帥皆知此戰的重要性,一方加固兵力圍防駐守,另一方審時度勢,暫且沒有輕舉妄動。
我們沿著街道行走到揚州北門附近時,只聽一陣馬蹄聲響,我急忙回過頭來。
一匹棗紅色的駿馬上乘坐著一名戎裝打扮的少女,身著戰甲、頭戴銀盔,面容高貴美麗,眉宇間卻帶著驕橫威武之氣,正是昔日在蘭陵所見過的安吉公主,她揮動馬鞭,喝令守城衛兵道:“將城門開啟!”
那衛兵恭聲道:“參見六公主!三王爺有令,手中未持無虎符者一律不得出城,否則就要將臣等軍法處置,請六公主出示虎符……”
安吉公主柳眉微蹙,將手中馬鞭繞在腕間,滿不在乎道:“我沒有虎符。我要出城去湖州侍奉父皇,你們若是執意阻攔,日後父皇知道,看你們如何向他交代!”
那衛兵面露難色,說道:“若是沒有虎符,只恐三王爺……”
安吉公主瞪大眼睛,帶著薄怒道:“你這奴才怎麼如此羅嗦?究竟開不開門?再要推三阻四,休怪本公主對你不客氣!”
她言語之間,手中馬鞭便向那衛兵揮落過去,那衛兵不敢躲閃,眼看馬鞭尾梢要將他臉上抽出一道血痕。
一個黑色人影倏地掠過來,將安吉公主的馬鞭牢牢握住,沉聲喝道:“六妹!怎麼如此不懂規矩?”
他騎乘著一匹褐色駿馬,端坐在馬背上,如同一株臨風修竹,眉如短劍,雙眸神采奕奕,正是三皇子晉安王蕭綱。
安吉公主見他來到,不敢再對守城士兵動手,立刻換了一副模樣,對他撒嬌道:“三哥,我知道你一向最疼我了!我要想去湖州見父皇,你放我出城去吧!”
蕭綱將手收回放鬆了她的馬鞭,注目她道:“六妹,你從京城偷偷來到揚州,我讓你進城來已是違反軍紀,前方戰事緊急,你要孝順父皇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上,等父皇凱旋班師回朝吧!”
安吉公主見他語氣溫和,急道:“三哥,我求你,你放我出去吧!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好不好?”
蕭綱見她神情焦急,眼中精芒閃爍,過了片刻才道:“六妹,你讓我想一想,明日給你答覆如何?”
安吉公主見蕭綱肯鬆口,高興不已,忙道:“等候一日又有何妨,三哥這次若是幫了我,我一定不忘記三哥的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