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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恨過自己的低情商-中飯擺在飯廳裡,餓過頭了,反而沒什麼食慾,塗遙也沒吃多少,都是中餐,清淡得很,我問那廚師:&ldo;我可以到廚房煲一道湯嗎?&rdo;塗遙笑起來:&ldo;大叔要做菜?我有口福了。&rdo;他笑得眼睛彎彎,我也分辨不出他是不是真的想吃。廚師大概是看我是客人,敢怒不敢言,帶我去廚房。塗遙也跟過來看,我看了看廚房裡的食材,準備燉個排骨湯。塗遙本來站在我身後看,我剛把排骨撇了血沫,回頭一看,塗遙不見了。我心裡跳了一下,問廚師:&ldo;他去哪了?&rdo;廚師一臉無辜地搖頭。我扔下菜刀,還不能顯得慌,急匆匆洗了手,往外面走。我不知道我哪來的擔心。找過了飯廳,小客廳,一直找到他的臥室,都沒有,找到管家,管家一臉欲言又止,我不再問,往樓上走。管家追在後面:&ldo;肖先生,肖先生,樓上除了小少爺誰也不能上去的……&rdo;這城堡最當中是一個可以用來開宴會的大客廳,一樓和二樓是打通的,有著精緻欄杆的大理石樓梯從二樓一直下來,水晶吊燈從二樓一直照下來,我沿著鋪了地毯的樓梯往上跑。二樓的房間很漂亮。我推開一間,看見各種華麗衣物,大件的貂皮大衣,雪白的狐肷披肩,各種高跟鞋子,晚禮服……是誇張得過分的衣帽間。美容室,健身房,日式的大浴室,不知道是裁衣服還是女主人做一些刺繡什麼的地方……我一間間找過去,推開一扇扇門,一間間地看完了塗嬌嬌隱居這二十年的人生。我不知道我在慌什麼。我小時候不算開朗,放學很早回家,一個人坐在房間做作業,老式的書桌很高,我趴在桌子上,對著外面漸漸黃昏的天色看書。我爸要帶課外輔導班,我媽要打牌……他們總是很晚回來。有時候等到天黑下來,我一個人做著作業,忽然開始胡思亂想。我總是想,他們是不是出了什麼意外,是不是死了。這念頭總是時不時地冒出來。我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懂這念頭從何而來。但是那時候,我確實是實在地擔心,我擔憂得那樣逼真,連我自己長大後都想不通。後來因為要和華天的填詞人白毓合作,看過他的書。他說,相愛的人,總是要打無數個電話,確認對方在哪裡,在幹什麼?如果對方音訊全無,就會開始胡思亂想,想他是不是遇到什麼意外。他說,這世界多危險,一輛醉酒的司機開的車,一段沒有護欄的彎道,一塊從二十五樓上掉下的磚頭,都有可能讓一個人死於非命。而愛,總讓人想到死。我已經很多年,再沒有犯過這莫名其妙的擔心。我十多歲的時候,我父親死了,長大後我知道,原來我媽不喜歡我。我曾經很喜歡齊楚,他皺下眉頭,我就萬死不辭,從他身上,我知道古代的昏君,為什麼能那樣離譜。愛一個人,不是矇住你的雙眼,讓你錯下去。而是你清楚地知道,你錯了,還是要這樣做。只是後來就漸漸磨得沒有了。再沒有這樣的惶恐,這樣的急切。推開一間房,又是一間房,全世界都不懂這份擔憂,全世界都在困惑我的慌張。推開那個小房間的時候,我沒能第一眼看見塗遙。那間房間很暗。沒有窗,可能以前有過,然後被釘住了,很小,像是臨時的禁閉室,與我剛剛經過的那些房間,像是天壤之別。然後塗遙站在那裡。我不知道他在幹什麼。他靠在牆上,像是在看著什麼,他對我的到來並不驚訝,而是伸出手,朝我走來過來。我跑得氣喘吁吁,還來不及說話,就被他一把勾住肩膀,緊緊抱住了我。他抱得那樣緊,想要勒碎我的肋骨,刻進他胸膛裡,但是他的語氣這樣輕描淡寫,像是在說著一件早就意料到的事。他的聲音像是嘆息一樣:&ldo;你來了啊。&rdo;-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的下巴靠在我肩膀上,我偏過頭看他,我背後的門緩緩關上,那些從走廊上照進來的光,一點點消失在這房間裡,這房間又回到一片黑暗中,就像從來沒有過光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