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俄國的廣大區域是大陸性氣候,只有在暴風雨後才有涼爽天氣。常常在正午,天忽然變得烏黑,烏雲幾乎垂到了地上;接著大雨傾盆。地表能見度驟減至幾碼。在空中時,她們的應對辦法就是躲到風眼中。從早到晚。不可避免地和風暴近距離接觸成了姑娘們的家常便飯。
“紅楓”中隊為這裡前線的陸軍提供進攻或防禦的支援。偶爾,她們也被派到內陸執行任務。目標中有好多火車站。那是通往莫斯科的鐵路線上的重要的樞紐。她們透過偵察已經掌握了敵人在該地區的防空力量。蘇軍的高射炮火力很強,但她們從沒有發生有意外,除非敵人又投入了殲擊機新銳編隊。因為就在她們起飛前,俄國的一隊戰鬥機編隊還襲擊了她們的機場,來犯的機型被她們叫做“鐵約瑟夫”(即“伊爾…2”強擊機)。
nbsp;當時姑娘們翻身進入飛機後面的戰壕裡。幾名男軍官也跳了進來,一位少尉不小心正好砸在楊靜怡的後腰上。這要比“鐵約瑟夫”的轟炸更讓她感到不舒服不舒服。機場的高射炮開火了,約瑟夫們扔下炸彈從低空逃走了。她們便接著起飛。
現在她們的航向是東北方向,高度2700米。萬里無雲。楊靜怡飛在1號位置,好朋友宋晦跟在她後面。飛行途中,大家都將機翼與長機取平,楊靜怡向戰友的駕駛艙望去,看到她臉上保持著特有的沉著自信。
不一會兒,深藍色的丘爾克湖就在前方熠熠閃亮。她們沿著這條航線飛了有多少次呀!總是在湖的北端折向南方。這裡的很多地方都是戰略要點,過去來過這裡的記憶在頭腦中一一掠過。她們接近目標時發現一堵黑色的風暴牆遮住了地平線。它是在目標前還是後面呢?楊靜怡看到於小鳳上尉在查閱地圖。現在她們已經在穿越濃雲。這是風暴的前鋒。她找不到目標,楊靜怡覺得,它肯定在風暴下方。按照時間計算,她們應該很接近它了。在這種單調的背景下,翻滾飄蕩的雲團增加了以目視保持航向的困難。
有幾秒鐘她們陷入到了黑暗中,然後重見光明。為了在雲中可以看到中隊長的機翼,楊靜悒拉近了與領隊機的距離。其實她這麼做是冒著碰撞風險的。為什麼於小鳳還不調頭?她們肯定不能在風暴中發動攻擊。她們後面的飛機已經佔好了陣位,看來也是這麼想的。也許中隊長企圖在地圖上找到敵人前沿陣地方位,轉而攻擊那裡的目標。她降低了一些高度,但是各種水平上都有云層。於小鳳從地圖上抬起頭來。突然以180度角傾斜翻了下去。她應該是考慮到了惡劣天氣,但是她沒想到楊靜悒的機翼就在她旁邊。楊靜怡的反應很迅速;她急速翻轉,更急速地又翻了一次,避過了碰撞。她現在已經翻了過來。幾乎是在頭朝下倒著飛。因為她的機下掛載了一枚700公斤的炸彈,這份重量使飛機大頭朝下,以可怕速度消失在烏黑的雲海中。
她的四周漆黑一片,只聽到風在呼嘯吼叫。雨水潑入了駕駛艙,閃電時不時使周圍亮如白晝。猛烈的陣風搖曳著飛機,整個機體結構都被激烈的振顫攫取了。看不到地面,也沒有地平線供她判斷出機位。垂直速度表的指標已經停止了擺動,指示飛機水平和高度的球形儀和箭頭本應是恰好一個位於另一個之上的,現在它們都停在一角。垂直速度表指向零。空速表顯示每秒都在加速。她必須儘快做些什麼以使儀表恢復正常狀態,高度計顯示她們正發瘋似地向下衝去。…;
空速表顯示楊靜怡幾乎在垂直俯衝。她讀著高度計上的夜光數字。以這樣的速度,幾秒鐘後就會墜毀的,那就完了。她一時間大汗淋漓,水珠從她身上滑落,是雨水還是汗水?高度計顯示高度在不斷的下降。她逐漸使其他儀表恢復了正常工作,除了操縱桿還在報警。她還在向地面衝去,垂直速度表仍顯示出最大值。這段時間她一直在黑暗中摸索著。幽靈般的閃電不時刺破黑暗,使得靠儀表飛行更加困難。她用雙手拉操縱桿,試圖使飛機回到水平狀態。她的太陽穴在悸動,大口地吸著氣。她內心有種東西猛烈地敦促她放棄這場爭鬥。為什麼還要幹下去?她付出的所有的努力都沒起作用。現在她震驚地發現高度計停在200米。它還在像一隻洩了氣的氣壓計一樣無力地擺動著。高度計停在這個位置意味著隨時會墜毀。不,堅持下去,要冷靜,全力以赴。一下令人難受的撞擊。完了,她想……我死了。死了?
她還能聽到發動機的噪音。周遭還是像以前一樣黑。現在傳來於小鳳沉著的聲音。她平靜地說:“長官,好像我們撞到了什麼東西。”
她的冷靜沉著令楊靜怡啞口無言。現在她能確定的事情是:她還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