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人趕緊拋下器械,抱著腦袋出去投降,否則定斬不饒。
據說,有幾名原本在村外設崗的鄉丁跑得慢了一步,就已經被官兵給一箭放倒,下了黃泉去啦。
三位強豪嚇得是手足無措啊。村裡統共才四五百人,就算再加上是勳的一百兗州兵,也不過才對方的一半兒啊,而且對方是正規軍,器械想必是精良的,己方也根本沒得比。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從對方眼中瞧出了疑惑、驚駭和恐懼——不是你招來的官兵嗎?難道官兵想把咱們三家全都一鍋端了?
是勳也覺得奇怪,史書上沒記載過這一出啊,自己才剛踏足這一地區,也沒道理煽動小翅膀改變了周邊的歷史啊。是不是官兵找錯了人?要是自己不摻和,過後解釋清楚了就會放人,李通和周直他們全都安然無恙?
周直急得就叫:“這是怎麼回事兒?誰出去問問清楚,其中可有誤會?”李通一伸手,那意思:“您請。”周直哪兒敢去啊,左右望望,隨即就把目光給移到是勳身上來了。
是勳心說得,你們這是要我頂上啊。也罷,他們是官兵,老子是官人,官兵除非作反,否則是不敢動官人的。那我就出去幫你們問一問,要真是誤會呢,就幫忙給解釋清楚——就當是挽救將來可能成為同僚的李文達了——要不是誤會呢,官兵一心要剿了你們,那起碼先讓老子脫了身才成。
因此他就整頓衣冠,施施然站起身來:“三位勿憂。且待某去問來。”
是勳在十多名士兵的衛護下。大搖大擺來到村口。遠遠地就叫士兵扯著嗓子高喊:“兗州是從事在此。汝等是哪裡的人馬?快叫主將出來打話!”
時候不大。果有一乘馬車來到對面,相隔一箭之地。是勳手搭涼篷,遠遠望去,只見車上的乘客身穿紅黑兩色公服,頭戴梁冠,就跟自己的打扮差不太多。
話說這漢代的官服,不跟後世似的,按照品級分顏色。紫的、紅的、藍的、綠的,一瞧就知道官高官低,再往後胸前的補子還能區分,帽上的頂子也能區分。這年月的文官裝束,分得很粗,第一是印綬有差,從金印紫綬到銅印黃綬,總共才四級——而且隔那麼老遠,是勳就完全瞧不清楚對方掛在腰上的印綬——第二是梁冠也就是進賢冠有差,從公侯三梁到小吏一梁。也總共才三級——是勳瞧著對方貌似是戴的二梁冠,也就是說。比自己官兒大,起碼是個大縣的縣令。
既然如此,按照規矩,是勳就得先上前去見禮。反正對方也是官兒,不見得還沒開口就會要了自己的性命。所以他大著膽子,邁前兩步,拱手道:“下官為兗州從事是勳,請教貴官尊諱?”
對方見他靠近,也急忙跳下車來,還了一禮:“章陵太守黃射。”
“原來是黃府君,”是勳心說黃祖的兒子跑這兒幹嘛來了,“不知黃府君率軍到此,有何公幹啊?”
黃射撇一撇嘴,回答道:“聽聞村內有周直、萬億等人,皆地方上的刁民也,嘯聚為盜,蹂躪鄉里,故而特來剿捕。”
是勳淡淡一笑,反駁說:“按律,二千石捕盜不出其界。不知這裡是汝南呢,還是章陵呢?”你章陵太守跑汝南來逮人,跟地方官打過招呼沒有?你丫越界了知不知道?!
黃射冷笑道:“此亦不關兗州之事。”你誰啊?你一兗州的州吏,又不是豫州的州吏,用得著你來出頭嗎?
是勳本來想說兗、豫一體,豫州之事便是兗州之事的,但是轉念一想,這話好說不好聽啊,自己剛才還在按漢朝的舊律責備黃射不該跨境追捕呢,怎能眨眼間就換了軍閥腔呢?於是他略一沉吟,便義正辭言地回答道:“勳負監核之任,雖非本州,既見非法,安能不言?”我是刺史屬吏,擱後世算紀檢委的,就算不是轄區內的違法犯罪行為,既然見著了,又怎能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他這話不合法律,但是合乎人情,黃射一時間就不知道該怎麼反駁才好。於是頓了一頓,突然問:“卿是兗州之吏,到豫州來何干?”是勳回答說是奉命去荊州見劉表,途經此處。黃射皺著眉頭瞥了他一眼:“卿為兗州從事,以何為證?”
是勳伸手從腰間把自己的印綬——銅印黃綬——就揚了一揚。黃射撇嘴:“宇內喪亂,失印者比比皆是也。”誰知道那是不是你從哪兒臨時撿到的啊?
是勳心說唉,你這是耍無賴啊,咱不帶這樣的。於是轉過身去,問從人索要曹操寫給劉表的書信——但是黃射一擺手:“不必了。”
黃射說:“吾嘗聞:‘北海是勳,東萊太史,雖青有材,行兗而止。’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