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小舟戰戰兢兢地說,伸手在大黃的腦袋上撫摸。大狗果然舒服地眯了眯眼睛,但是小舟也發現了,它仍舊在觀察他。果然,大狗的喉嚨裡發出一聲似乎是咆哮的怪聲,以人類無法反應過來的速度猛地抬頭,張開巨大的嘴,一口就咬住了小舟的整隻手。
“啊——”小舟尖叫一聲,心道這手要廢。
夏末扔下手裡正在摘的芹菜,一巴掌打在狗腦袋上,“快吐出來,欺負他上癮了是吧?”
大狗被夏末吆喝一下立刻神情變得討好,鬆開小舟的手,湊過去往夏末身上蹭。小舟剛才是嚇了一跳,反應過來才想到手其實一點都不疼,舉起手看了一眼,除了有狗的口水之外,手上連個狗牙留下的劃痕都沒有。
外婆笑得手裡的菜都拿不住,“這狗最好討孩子厭。莫怕,莫怕,它沒咬過人,就是性子討厭。”說完教訓大黃,“再不聽話就不讓你進屋了,壞東西。”大狗嗓子眼嗚咽了幾聲,趴在地上甩尾巴。
外婆給小舟解釋,“養了十年的老狗了,人說話它都能聽得懂,什麼都明白,就差不會說人話了,沒事就故意使壞。”
“沒關係,沒關係。”小舟趕緊說,討好地伸手又摸了摸狗,那狗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搖起尾巴暗抽他的小腿,被夏末給踹了一腳。
小舟忍不住笑,廚房的鍋裡散發出紅燒魚的香味,夏末站起身去切菜,小舟在板凳上坐著沒動。外婆就拉著他嘮叨些閒話,說大黃平日裡打雞追鳥的趣事,問小舟這一路是怎麼進山的,在那邊的苦村子裡住了幾天是不是委屈了,又問小舟小時候的事。
小舟都認真回答了,夏末的外婆說話慢悠悠的,疼小孩的老人家,眼角有孩子氣的頑皮。在老人身上,能看到那種熟悉的夏末式的樂天態度,小舟在她身邊待得很自在。
夏末在一旁快手快腳地準備晚餐,小舟知道他在聽著他們說話,時不時地他就會轉過頭來看自己一眼。跟夏末的視線相對,他就忍不住微笑。
“晚上在院子裡籠堆火,烤玉米怎麼樣?”夏末笑了一下就又想起新玩法。
外婆起身去房後的園子裡要摘點香菜準備放進魚鍋裡,小舟也跟著起來站到夏末旁邊看他炒菜。
“有趣麼?”夏末問他。
小舟靠在他胳膊上,“肚子餓。”
“是吧,乖小孩要聽哥哥的話,吃不飽睡不好難受吧?”夏末嘩啦嘩啦地翻著鍋,說小孩似的,“哥哥說你受不了,你就肯定受不了。怎麼樣?一出家門錢就丟了吧!”
小舟的臉騰地紅了,意識到自己幹了件蠢事。如果早想到夏末會知道的話,就不該急急忙忙讓陶陶把錢轉回去。花了就花了,夏末不會在乎,他應該有這個自信才是。要不是他還錢火上澆油,恐怕夏末也不會在見了他以後不鹹不淡地損他。
“小舟,我跟你商量個事。”夏末調小了火,夕陽的最後一抹光亮從廚房的西窗戶照進來,在鄉村傍晚的寧謐裡,夏末的神情很柔和。小舟跟夏末對視著,從前身高不夠,到現在小舟也總覺得自己沒他高,總忘記去看他的眼睛。現在仔細看進去,看著夏末在認真地看著自己,他早該知道夏末不是心血來潮地發善心,不是隨便示好轉眼翻臉的人。他連這個都懷疑,就是連八歲那年都不如的蠢孩子了。
“以後你遇到麻煩的時候,就比如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把錢給弄丟了這樣的事吧,能不能馬上給你哥打個電話?”夏末說,倍感挫敗。“你還是小舟吧?”
小舟轉開頭,後退了半步,夏末悶悶地轉頭看火,他的臉貼在了夏末的肩後。“瞎說。”他把手插進了褲子口袋,褲子還是夏末給他的。“我沒有丟錢!”
“哈哈,你就嘴硬是吧?”夏末往菜裡撒了鹽,“是不是坐夜車被人把錢摸光了?貞操沒被摸去吧?”
小舟莫名紅了臉,拿他哥沒法子。
晚飯擺在堂屋裡,一桌子魚肉俱全,外婆盛滿了三碗飯,小舟灰溜溜地坐在夏末身邊,自己都聽見自己肚子裡咕咕叫的聲音,可夏末攥著兩雙筷子看小舟——就是不給他筷子。
“我做飯的手藝不錯吧?”他洋洋得意地看著小舟。
小舟點點頭。
“鍋碗瓢盆連菜板都是我親自刷的,飯菜也都乾淨,放心吃吧。我對你夠不夠好?”
小舟不自在地在椅子上微微動了動,尷尬得耳根發燒。
“說啊,我對你好不好?不說就不給你飯吃,餓死你。”夏末無賴地犯混,小舟看了他一眼,夏末也不顧他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