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便又去要求皇阿瑪再賜名分給另外一個,至於她,卻是丟在那裡不管不問數年之久。
她入府後頭一年,少數去的那幾次,竟而是要她讓出那白玉如意、回家勸諫她老父、去函告誡她兄長,這些瑣碎雜事……
她的孩兒,除了福惠,他總算是在當年的愧悔下,略上了上心,其他的……其他的……真的是,無話可說,羞於提及。
最揪心的便是那頭一個女孩兒,和最後一個福沛,本可挽回,尤其是福沛,只需他稍稍首肯退讓,免去她小小的部分磕頭行禮,便不致動了胎氣,產下一個死胎……她有了身子,此乃吉事,尤對旗人而言,但有些個特殊照顧,任所有人,都不會說三道四。
只是,他根本沒提,於是,她便全部照做。而後,便,便……
當年,是否是為著,為著安定年羹堯這位撫遠大將軍的心,故此就封了她做貴妃?到了今日,內心深處,卻也不敢矢口否認。
只是,冊寶下後,腦中竟是又極為明晰地憶起,那個她曾說過的話:“嗯,因為皇上要將皇位傳給你,所以你的側福晉將來怎麼都得是皇貴妃吧?所以,雍王爺也不必妄自菲薄了。”
是的,這,本是要給那個女子的名分,卻被她生生佔了去!心裡總是有些介懷的緣故吧?故此,前兩日的冊後大典上,也是一時意氣,說得有些過分了……
確實,每每憶起那女子在如意室內冷笑著說的那句話,再瞧著心蘭,難免就怨恨起來;於是,對心蘭這樣孱弱的女子,竟也是用了這樣狠的手段……強不欺弱,真是令堂堂八尺大丈夫羞愧難當極為不齒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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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於當月八日壬寅,因“皇考升遐倏週三載”而必須謁祭景陵,終是自圓明園即刻起駕趕赴永平府皇陵。
八日後,皇帝一路長途跋涉,迴鑾京城,準備冬至祭天大典。此際百端待理,萬務紛紜,皇帝猶對病勢已亟的貴妃“深為軫念”,翌日己酉,下旨將其“特封為皇貴妃”,並諭知禮部,“倘事出,一切禮儀俱照皇貴妃行”。十八日壬子,郊祭甫一結束,皇帝即停免次日太和殿百官朝賀,於當日馬不停蹄地返回圓明園中。接下來一連五日,除十九日甲午發出關於各省緝盜與蠲免江南四縣賦稅的兩道上諭之外,皇帝不再處理政務。是月二十三日丙辰,皇貴妃薨,皇帝輟朝五日,並開始大事治辦喪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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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甦醒一年零一個月半後】
錦繡文苑的一幢樓內,傳出一聲尖叫。
張潔潔輪到值夜班。偏偏護工王阿姨又請了兩天假回老家去了。
本來口腔科是沒夜班的,可是浙二醫院在爭創什麼三優三爭三評之類的,搞得口腔科的副主任級醫生全部要值夜班……囧。
所以,楚韶顏就自告奮勇擔起來守夜的任務。反正,楚笑寒同學晚上也很少起來上廁所,基本是不需要人在旁邊的;再說,這幾個月,她的下肢控制雖差,卻也有點成果了。
當尖叫聲響起後,楚韶顏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半夢半醒的她終於意識到那聲尖叫是從楚笑寒的房間內傳出來的,立刻下床,開啟房門,穿過了客廳,擰開她老姐臥室的屋門的鎖,衝了進去。
楚笑寒沒有醒來。
她依然一頭大汗地在沉睡中。
楚韶顏皺眉上去看了看,推推她,大聲叫:“老姐!老姐!姐!”
她似乎根本聽不到。
“得,又鬼壓床了……”楚韶顏喃喃地無力說。然後附身,伸出手把楚笑寒的眼皮翻撥開來,果然看到她眼皮底下眼珠亂轉,明顯正在夢魘中。
唉……楚韶顏拎了把椅子過來,放在她的床邊,坐了上去,拿兩個手托住自己的腮幫子,只是……很快,韶顏同學又進入夢鄉去了。
楚笑寒只覺得昏昏沉沉的。
四周一片黑壓壓的,什麼都看不清楚。
真像是,甦醒前的情景。但是,居然可以站起來,靈活自如地走路了!一定是做夢了,還是噩夢中……
楚笑寒知道此刻是夢魘中,反而不再驚慌,只是慢悠悠地順著自己的步子,隨心所欲地往前走著。
走著,走著,前頭,遠遠的,出現了一絲光亮。
嗯,是哪兒?
這裡是哪兒?
……是……是……是霧靈山呀……
霧靈山?我從沒聽過,更沒去過了。
……你,忘了嗎?……
我?我不是忘,我是真的沒,沒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