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之河撩了撩眼皮,露出一雙渾圓透亮的眼睛:“……也不是很近吧。”
景照煜但笑不語,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江之河身體往後微微一靠,也不再幹涉年輕人的問題了;他心上還壓著一份遺憾,不是對宗興的遺憾,而是最後景照煜都沒有相信自己……
就像,他退學宗興的時候沒有選擇相信宗興的清白一樣,景照煜在處理江睿案件的時候也沒有選擇相信他……
的確,很多時候信任不是一份憑空的感情,而是一種選擇,一個判斷。
……
“對不起,但是我必須那樣做。”景照煜開口道歉。確實,在去年深冬他和江之河這樣面對面座談的時候,他已經充分確定宗興的事與江睿有關。
但是,他沒有選擇告訴江之河。
他不是不相信江之河是一個好校長,也不是因為江之河和江睿同姓一個江字,更不是懷疑江之河的品性人格,他只是不太相信這個社會……
江之河默了好一會,然後,輕輕回道:“你沒錯……的確,有些事不應該輕信任何人。”
“對不起。”景照煜再次道歉。也唯有這件事,他感到十分抱歉。
唉……
雖然清楚歸清楚,江之河還是自嘲地一笑,再次望向眼前這個比自己年輕一半還要多的年輕人,感慨地發問:“小景,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覺得我作為校長……有時候挺冠冕堂皇道貌岸然?”
“沒。”景照煜很快否認。
江之河一怔,隨即扯了一下嘴:“還算會說話,有眼光。”
“不過大道理的確很多。”景照煜又補充一句。
江之河:……
景照煜轉了轉頭,嘴角微微向上揚著,從心裡如實地來說,他能理解江之河;很多時候不是大家做得不好,而是這個社會本就不太好……沒有辦法。
只能是盡力而為。
他不知道自己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如果能做到江之河這樣,也不算令自己失望了……
景照煜眼裡有著同齡孩子沒有的成熟,面朝著景照煜這張年輕堅毅的面龐,江之河再次慢慢地開口:“小景,有些話如果你願意聽,校長就當做廢話再跟你說兩句。”
“作為一個教育者,其實工作的目的就是處理矛盾,人性自私和人間道德的矛盾,利慾薰心和社會規則的矛盾。通常事件都有兩面性,有好有壞,但是我們還是要強調好的那一面,就像明知道這個社會骯髒齷齪事情一大堆,競爭也不存在公平,甚至正義不一定都會出現,可是我們這些教育者仍要強調明亮和希望的那一面。我們不是讓你們活在單純美好裡,而是教育最根本的意義—— ”
“就是少一個張勇峰,多一個張大賀。”
“我一直在說不放棄最後一個學生,不是真覺得每個壞孩子最後都會像大賀一樣變好,而是他們想變好的時候,還有一個機會……”
那些為非作歹的惡人,並不是從地獄而來,而是從學校裡出來的啊。
……
不管如何,江之河最感慨還是自己變成江之大賀的兩個月,像是一場“奇遇”之旅,帶著他看到作為校長看不到的問題;在那兩個月裡,眠兒,宗興,大賀,還有江睿他們所有的問題都一一展現……不過他很奇怪啊,聰明如景照煜真的沒有一點發現?
“小景,你有沒有覺得校長很親切?當然,我說的意思,不只因為我是江眠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