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來賓中也有不少是曾經參加過道德宗那場盛會的,兩相比較之下,哪一派勢力更為深厚雄強,自然分明。少數貴為一派之主的,更是曾在道德宗內堂見過盛裝的顧清,那雲淡風清、與天地同在的風采,稱為天人也不為過。可是世事變幻如白雲蒼狗,短短數年時光,昔日道德宗座上新人就變成了青墟宮謫仙仙侶,雖說顧清人品容姿世上無雙,絕對可當上起謫仙仙侶的身份,但這變化之快之奇,還是令知情人暗自稱奇之餘,又有些不以為然。
此時月上樹梢,從飛來石畔望去,可見青城山上***點點,燦若九天星河,好一個座人間仙山,好一派盛世繁華!
青墟宮景色清奇,佔地卻不廣,更無法與太上道德宮的恢宏壯麗相比。但今夜***燦爛,人潮湧動,也是一副欣欣向榮的氣象。宮門外虛天率領一眾弟子恭立著,迎接人潮攢動的登山賀客。八盞高高挑起掛於宮簷著下、足有丈許高、雙人合抱粗細的七寶琉璃燈大放光華,給虛天面上鍍起一層淡淡的光暈。
在這熱鬧繁華的青城山上,惟有飛來石附近***全無,成了喧囂中一塊淨土。這青墟宮禁區只屬於一人一仙,此際仙在俯府瞰群山,人在練劍修心。嗡嗡嗡,古劍聲若龍吟,帶起淡淡光華,矯矯似如龍游,迴轉如意。然而聽在吟風耳中,劍音中裡分明有的一絲再清晰不過的狂亂卻再也清晰不過。
望著***通明的青墟宮,吟風問道:“今晚不知雲中居會不會遣人過來。”
顧清緩緩收了古劍,依舊淡漠地道:“師兄向來是寧折勿彎的性子,定然不會遣人來青墟的。”
吟風嘆了口氣,道:“在我轉生青墟之前,據說雲中居與青墟宮素來交好,要比同道德宗的關係親密得多。然而如今為了道德宗,清閒真人寧可疏遠青墟,甚至不惜一戰。我實是有些想不明白他何以如此,難道我做錯了什麼?然則,我依天心行事,怎會有錯?”
顧清行到崖邊,與吟風並肩而立,凝望著青墟宮,片刻後方道:“不僅僅是你的原因,也是因為我。師兄平生最恨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之人。我背棄了婚約,不管是何原因,他定不會諒解我的。”
吟風長眉一揚,道:“道德宗居心叵測,意圖挑起天下大亂,必致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我出手阻止,難道不對?那紀若塵助紂為虐,破去數處氣運靈穴,又至死不肯悔改,哪怕今世輪迴之數未滿,你又如何能與這種人長相廝守……”
“夠了。”顧清罕見地打斷了吟風,默然片刻,方以平素裡那淡然漠然的聲音道:“不論若塵以前做過什麼,他此刻已然身故,何苦還要在背後議論他?如若認真論起來,其實是我負了他。你若要責怪,便責備我好了。”
吟風嘆一口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清望定吟風,一字一句道:“仙凡有別。在這人間世,並非你頂了天下大義四個字,便可肆行無忌的。”
吟風雙眉皺起,目光閃向一邊,避開了顧清清亮如水的目光。
片刻沉默之後,吟風嘆息一聲,道:“其實我這些時日一直在想,百世輪迴與一世情緣,孰輕,孰重?”
“哦?”顧清略感意外,“想明白了?”
吟風苦笑,道:“沒有。”
章十 俱往矣 二
初夏時分,北地夜晚偶爾仍是涼意襲人。茫茫大草原草長鷹飛牛羊現,青蒼了整個冬天的原野迸發出點點新綠,正是鐵騎縱橫馳騁的時節。
安祿山頗有雄心壯志,此時不肯在范陽待著,自行帶了大軍遠赴北境練兵。說是練兵,其實是去劫掠一些草原部落,也讓軍卒們見見血,疏散疏散筋骨,培養培養殺氣,二來順便還可砍些頭顱領功,並震懾草原諸族,令其不敢違逆。
安祿山大軍鐵蹄在北地肆虐之際,西玄山上,莫幹峰巔,紫陽真人登絕頂、望山河,慨然長嘆三聲。下峰之時,紫陽真人背後一道火柱沖天而起,似要燒穿蒼穹!熊熊真火中,十七名道德宗弟子的屍身灰飛煙滅。這是過往數月中在各地戰死的道德宗弟子,他們還是幸運的,被同袍從亂戰之中搶回得以安葬師門,更多弟子的屍骸永遠地留在了異鄉的土地上,甚至在某些術法中挫骨揚灰,魂飛魄散,無法追尋,無處輪迴。
紫陽真人取出自己手書的“天下太平”條幅,撕得粉碎,任其被獵獵罡風捲上天際。
此次北上會獵,安祿山足足帶了五萬大軍,行蹤當然瞞不過人,紀若塵三人順順當當地找到安祿山的大營。
也不知是北地軍卒心眼太實在,還是濟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