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妁蜷縮在床上,饒是身上蓋了厚厚的錦被,卻仍覺得冷。睡前她不許霜梅關窗子,因著心中憋悶,若是再無這點透氣兒,怕是連呼吸都將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黑魆魆的夜空,今晚沒有月亮,只有一把碎金似的星星映著院子裡白茫茫的地面。晚飯前下人們掃過的,可沒兩個時辰竟又落滿了。她心中反覆掙扎著,要不要主動一次,去見見他,問問清楚?頓時謝正卿那張平日裡便顯冷漠的臉,浮現在蘇妁的腦海中。她怯懦了。原本謝正卿只有對別人時才會這般冷硬,可如今他給她的也將是這一面了嗎?不,她寧願此生不再相見,也不願看到他拿那副面孔對她。輾轉反側了一夜,在天邊終有暖陽噴薄而出時,蘇妁才終於踏實的睡去。夢中亦是一場大雪初霽,謝正卿就在窗外看著她笑,笑的是那樣溫柔。他朝她伸手,蘇妁想抓卻又不敢抓。“妁兒,我剛剛堆了個雪人陪你玩兒,你快出來看看。”蘇妁終是心動,她跳下床,跑出屋,果真在院子裡看到一個雪人。她伸手去摸雪人的頭,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臉,是冰的。去摸雪人的身子,也是冰的。她被那寒氣逼的縮回手,想回頭問他雪人不會冷麼?可她回頭卻什麼也沒看到。他哪兒去了?她四處找,終是沒有將他找到。陪著她的,始終只有院子裡的那尊雪人。哭著哭著,蘇妁從睡夢中醒來,繡枕已然被她濡溼了大半。她不死心的下床去窗前看,看到院子裡連雪人都沒有。“小姐,您醒了?”霜梅端著銅洗進來伺候梳洗,看到蘇妁那落寞的樣子,不免有些心酸。正好臉上還有淚痕,蘇妁徑直走到梳洗架前,掬起一捧水拍在臉上。水滴答滴答的落在盆裡,蘇妁問道:“爹今日上朝回來了嗎?”她多麼希望事情會有另一番進展。霜梅邊絞了絞帕子遞給她擦臉,邊說道:“老爺說這兩日都無需去上朝了,首輔大人要他直接去冀洲赴任。”“噢。”蘇妁淡淡的應一聲,擦了臉便去換衣裳,沒理會霜梅遞過來的香脂。霜梅也愁苦著一張臉端起銅洗往外去倒,可走到門口時聽到背後又傳來嚶嚶啜泣的聲音,便駐下了腳步,眉頭一蹙,有些話憋了這許久終是憋不住了!猛的轉回身子,霜梅勸道:“小姐,您就進宮一趟吧!首輔大人不來找您,您也就不去找他,明明還有一個月就是大婚了,卻莫名疏離成這樣!若是您這次去了冀洲,可就徹底……”這話雖沒說到底,意思卻已不言自明。蘇妁將外衫穿上,緩緩轉過身來看著霜梅,堅強的笑笑:“我這就進宮。”“真的?”霜梅喜形於色,甚至激動的眼中閃起淚花。見蘇妁篤定的點點頭,她忙上前幫著整理衣裳。半個時辰後,蘇府的馬車停在了筒子河畔。緊了緊身上斗篷,蘇妁踏著步梯下來,鞋子頓時陷進雪窩裡。之後一步一個腳印兒的往神武門蹣跚走去。出示令牌後,蘇妁順利進宮,可走了沒多遠,就聽到身後的兩個小宮女在竊竊私語。“哎你聽說了嗎,首輔大人前陣子看上的那個蘇家姑娘,全家都被大人給支出京城了!”“自然是聽說了,這兩日宮裡傳的不都是這事兒嗎!可真是慘啊,腳還沒站上高枝兒呢,就給摔了個粉身碎骨!不過這事兒說來也怪,之前不是都傳首輔大人很痴迷那位蘇姑娘麼?”“噓~我給你說啊,我們娘娘說重陽節時,福成公主藉著給太后寄送家書和節禮的機會,派人捎來了一副畫像。據說那畫像中的女子是那伽國的公主,國王的親妹妹,還是那伽國第一美人兒呢!”“還有這事兒?不過這跟首輔大人和蘇姑娘有什麼干係?”“關鍵就在於那位公主一心仰慕首輔大人!那伽國王和福成公主都有心撮合。”……影影綽綽的,話雖聽的不那麼真切,但蘇妁也大約聽出了個意思。在拐過長街後,她拽了拽斗篷上的帽子,將臉遮的更嚴實了些,靠在了路旁,等那兩個宮女超到了她的前頭去。重陽,可不就是一個月前麼。蘇妁只覺心底無限寒涼,難不成就因為看了一副畫,謝正卿就對那畫上的女子動了心?他竟是如此涼薄之人……想及此,蘇妁雖繼續朝皇極殿的方向走著,可已無此前決定找謝正卿問個究竟時的勇氣。快到皇極殿時,她拿銀子拜託一個小太監幫忙,去將平竹叫出來。畢竟在這裡,她唯一可信任的也就是平竹了。蘇妁在皇極殿旁的一條甬道上等著,沒多會兒便見平竹朝這兒走來。“蘇姑娘!”平竹圓瞪著一雙眼,看到蘇妁很是意外。“噓~”蘇妁將手指豎在唇邊,做了個禁聲的手勢,接著便一把將平竹拉到了門的外側。然後鄭重的囑咐道:“平竹,今日你見過我的事不許同任何人講。”平竹先是臉上怔了怔,既而用力的點點頭,“蘇姑娘你放心,奴婢心裡早已將姑娘當成唯一的主子!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奴婢。”“我只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蘇姑娘您問便是,奴婢定知無不言!”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