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鏡子裡平竹卻笑的甚是開心。蘇妁又忖著,罷了,能讓旁人覺得有成就感,那也不枉她像個布娃娃似的被擺弄一番。平竹開心的自然不只是這點兒,她邊拆著邊笑道:“蘇姑娘,您看先前怡嬪被澆涼水時那個狼狽樣兒!想到她之前是怎麼欺負您的,如今再看著她折騰自己來賠罪,就覺得份外爽快!”想到先前怡嬪的那齣兒,蘇妁是既笑不起來也同情不起來。那人當初可是想要她性命的,如今也不似真心悔過,說的皆是些漂亮話,可握著她手時那眼底深處拼力掩飾的憎惡,她看得清清楚楚。“對了,方才她來換衣時我要你跟著,你可跟仔細了?”蘇妁驀地問起。平竹從鏡子裡衝她點點頭:“姑娘放心,奴婢一直跟著怡嬪呢!拉了個帳子供她在裡面更衣,奴婢就在帳子外幫她遞遞衣裳,她更換完就出去了,並未碰這屋裡的任何東西。”蘇妁轉過頭指著木施上掛著的一件綺羅雲緞衣,“那件在外面的是怎麼回事?”“噢,那件是怡嬪最先要試的,但是她顯懷已久,只比對了下便知穿不上,接著就還回來了。”“既然她碰過了,那就拿去扔了吧。還有她今日借走的那件,若是明日還回來也直接扔了好了。我不喜歡用她碰過的東西。”“啊?”平竹錯訛的望向那件衣裳。上好的雲緞,頂級的繡工,扔了委實可惜。而且蘇姑娘平日裡也是個溫良節儉的性子,怎的突然就這般糜費。“蘇姑娘,既然您嫌她碰過,要不然奴婢去給您洗洗曬曬?”“不用了平竹,她那雙手是沾過血的,洗不乾淨了。”蘇妁執拗的拒絕。平竹雖聽不太懂這話,但也不敢再堅持,松好頭髮後便聽話的去將衣裳收了拿走。蘇妁換了寢衣躺去床上,腦中卻出現五日前的一幕。那是宋吉第一次找去鍾粹宮時,怡嬪帶著冷晴和翠蓉去前堂見他,只留下一個小太監看管著蘇妁。蘇妁好容易得到了絲喘息的機會,緩了緩勁兒,竟意外發現那個小太監在哭。他在可憐她。鍾粹宮也並非人人都是蛇蠍心腸,蘇妁便趁機求他放了她。小太監良心雖未泯,卻膽子小不敢違背主子。在蘇妁發誓自己是皇極殿的人,又承諾出去後定會求首輔大人護他周全之後,他終於答應放了她。小太監為蘇妁解著手腳上的繩索之時,正趕上怡嬪回來,蘇妁只得繼續泡在浴湧裡,垂著頭裝昏迷。待看到怡嬪走後,小太監立馬將她抱出來,繼續為她解剩下的繩索。可就在那時,蘇妁的頭上突然遭遇一記重擊,眼前一黑,真昏了過去。再醒來時,她已是在外膳房的廢棄柴房裡了。蘇妁大約能猜到,那時應該是他們被人發現了。可她一直想知道那個好心的小太監後來如何了。而就在方才,怡嬪走前再次向她賠罪時,她問了怡嬪。怡嬪告訴她那個小太監家中母親病重,她幾日前放了他出宮盡孝。蘇妁明白,那個小太監定是遭了毒手。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雙手沾滿鮮血的怡嬪,她再也不想見。連同那女人碰過的所有東西,她都覺得是危險的,是罪惡的。***翌日,蘇妁起寢後如往常那般去東暖閣用早膳。昨晚她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遲遲睡不下,是以今早起的也稍稍晚了些,已是退朝的時辰。蘇妁才剛在椅子裡坐下,就見謝正卿下朝回來,進屋陪她一起用早膳。兩個小太監如平日裡那樣試菜,試過一輪兒後,蘇妁夾起一粒珍珠魚丸塞進嘴裡。便是同時,其中一個試菜的太監,叫小良子的,突然兩眼發直!雙手緊緊掐在自己脖頸上,表情極為痛苦!“吐出來!”蘇妁聽到身邊的謝正卿衝她大吼一聲,既而便被他突然攬過去,在她背上猛得一拍!那粒還未來及下嚥的珍珠魚丸便被完整的吐了出來。這時蘇妁再看,小良子業已跪在了地上,嘴裡不斷吐著白抹!他更為用力的掐著自己的脖子,眼睛圓瞪,瞳仁劇烈收縮!“來人!傳太醫!”謝正卿衝著外面大喝一聲,立馬衝進來十幾個錦衣衛,還有宋吉、平竹他們這些常伴主子身側的。錦衣衛們排成一排擋在大人身前,然後有人上前檢查小良子,而小良子痛苦的完全說不出話來,只一會兒功夫,人便嚥了氣兒,再也不掙扎了。先前蘇妁被這突然的一幕嚇到,人完全是懵的。這會兒才恍然悟過來,菜裡有毒!那方才若是她動作稍快上一點兒,將那魚丸嚥了下去,豈不是這會兒也如小良子般沒命了?“傳太醫,務必查明這毒是如何下的!”謝正卿疾言厲色的命道。畢竟他的膳食皆要透過內外膳房檢查,最後才能送到膳案上由試菜太監做最後一遍檢查,這菜若是一早就被下了毒又如何能躲過前兩道檢查?那極有可能是這菜在送來皇極殿後才被下的毒,便是說他的皇極殿裡,被人安插了細作!蘇妁張惶的看著下人們進進出出,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如何用腳走路的,只感覺腿軟的立都立不住,被謝正卿夾在懷裡就抱回了寢殿。太醫來後先給她診了脈,確定並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