態如此?”皇上花白的鬍鬚顫了顫,話音到最後,已漸哽澀。
楚王長吸一口氣,緩過神來,笑著朝皇上拱手:“臣弟不過偶感風寒,待到病癒,便又是一條好漢。皇兄若欲服老,臣弟可不依。”
皇上一愣,隨即仰頭大笑。他拍了拍楚王的肩,攙著玉鏘的手轉身朝御座走去。
立在楚王下首的祿親王,探了半晌的雙臂也沒得皇兄的回顧,只能悻悻收回。輕瞟一眼楚王,不期然望見身側的楚世子。
世子如今已二十有六,歷經戰場血海後,與之前京中為官的俊逸公子已經大有不同。身形矯健、眉目英朗,周身一派凌然沉穩的氣度。祿親王正暗自感嘆二皇兄“虎父無犬子”,卻聽身後祿親王妃的小聲叫喚。
他不滿地回過頭,卻見那廂席位上,祿親王妃朝他眨眨眼,執著帕子指了指身邊一個一臉嬌羞的小姑娘。
祿親王眼珠轉了轉,這才想起清晨臨出發前,祿親王妃要他幫著侄女的婚事說說話。當下不由清清嗓子,朝楚世子望去:“賢侄……”
“原來你坐這裡,”一個窈窕身影忽然靠近,徑直在世子身側跪坐下來。纖手端著的湯碗乾脆地放下,她拍拍世子的肩,“醒酒湯在這兒了,記得到時勸王爺喝掉。”
祿親王滿嘴的言語卡在喉間,只望見一襲翠衫的挺直後背和烏亮的長髮,忍不住道:“筵席未始,胡亂穿行成何體統!”
許是胸中怨忿不平,這一聲大了些,竟是人人側目。翠衫姑娘回身打量幾眼,須臾一笑,道:“那祿親王爺不如去問問永安宮的太后娘娘,知閒只是依命送湯,不敢亂行。”
皇上剛剛下座,便瞧見這一幕,不由出聲笑道:“何事讓三弟被一小姑娘給噎住了?”
祿親王老臉一紅,楚王咳嗽幾聲,道:“知閒,還不去拜見陛下。”
翠衫姑娘和世子對視一眼,見他朝她微笑頷首。她深吸一口氣,起身行到園中,單膝下跪抱拳:“臣女徐知閒,懷化大將軍徐庶之女。今代父入京,恭拜吾皇萬歲!”
皇上撫須的手微微一頓,眸光輕闔,似在想起了什麼,片刻笑道:“果真是將門虎女。”
此話一出,知閒這才意識到自己行了男子軍禮,連忙羞赧地並腿重新下拜。皇上擺了擺手,準她回席。側頭看向楚王,見楚王也正望來。君臣兄弟間剎那的對視,他便明瞭了楚王的意思,只得暗自搖頭苦笑。好在徐庶雖然出身不高,可數十年來卻一直是楚王麾下無人能出其右的虎將。也罷,他既然誠心為侄兒挑個良配,與其等京城權貴相爭,還不如成人之美,也是好事一樁。
世子望著知閒退往女賓席的身影,微微舒了口氣,抬頭朝前方望去。隔著數丈花叢園土,陳聿修正端起酒杯,淺笑著回望相敬。世子吸了吸鼻子,拿起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筵席開場,舞女們伴著百花翩翩起舞。絲竹清然,香息瀰漫。杯光交錯間,諸家相看,蕭貴妃和皇上樂見其成,金口一開,指成了不少婚姻。
皇上幾杯清釀下肚,面色微醺。低頭俯望座下獨酌獨飲的陳聿修,闔眸笑道:“聿修看今日盛會如何,可胸有點墨,抒之慾快?”
靠的近的大臣們一怔,聽此意陛下竟是讓丞相作詩寫賦,不由紛紛豎起耳朵。陳聿修放下酒盞,微微輕笑,忽而起身,揚起雙手拍了拍。
宮女們應聲而入,捧著一盆盆鮮豔的牡丹。左欽和人說笑間朝這廂瞟了一眼,突覺有些不對勁。
“臣自東都而歸,帶回幾盆國色牡丹,獻與陛下。”陳聿修說著,負手走下席間,親自接過一盆,朝御座走了幾步。
皇上探身望去,見那花瓣紫紅,片片碩大,高聳層疊,是一株難得的名品“魏紫”。正欲誇讚幾句,卻見陳聿修驟然揚手,一把將花砸在了地上。
這一舉動始料未及,席間眾人驚得幾乎掉了酒盞,皆膛目結舌地望著園中的那道修長身影。紛鬧的歌舞也一瞬停下,滿園鴉雀無聲。
陳聿修淺笑一聲:“失禮。”俯身拔開破碎的盆土,一抹明亮的色澤順勢破土顯露。他伸出手,將那物件握在手間,輕撫乾淨。
徐公公正緊張凝視著,倏地見陳聿修抬眼望來,心下頓悟,上前將物件接過呈給皇上。
眾臣伸長了脖子,只模糊望見那似乎是錠銀子。直到皇上放下手,將那正面對向席間。“崇景十二永安官銀”幾個字被陽光照得閃爍明亮,其餘刻字雖看不清,卻也不難想出……因為這正是,今年下放的撫銀。
“此花出自東都傅府,臣已將傅家家主一